二老太太心知没严雪说得那么简单,但这些事她也不懂,她也出不了力,干脆什么都没再说,省得俩孩子听着闹心。

到底忙活了一天,晚上吃过饭,又在大学生姐夫的指导下认了两页字,做了一页数学题,严继刚就困得不行了,眼皮直打架。

严雪帮他把被褥放下,他自己洗漱好钻进去,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倒是严雪显然还没多少睡意。 祁放显然也没有,收好钢笔看看她,“睡不着?”

“我是怕你睡不着。”严雪压低了声音,“前几天发大水,那药你也没继续吃,你觉得睡眠好点了没有?” “还行。”祁放的回答向来言简意赅。

不过紧接着他就看了眼炕上睡熟的严继刚,又看严雪,“出去说。” 说什么不言而喻,严雪也的确有点怕把严继刚吵醒,干脆穿了鞋,轻手轻脚和祁放去了院子里。

关外的夏天夜晚不见蝉鸣,倒是蛐蛐儿成了最好的伴奏,一出门,迎面便是凉爽的夜风。

严雪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有新鲜的空气和美丽的星空了。

刚想着,手已经被人握住,祁放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夜空,“这上面每颗星星我都数过。” “失眠的时候?” “嗯,能让人心里平静点,你可以试试。”

“那我还不如回去数钱,不仅能让人平静,还能让人开心。” 严雪一句话,说得男人转头看向了她,“你之前说想要钱,是为了奶奶和继刚?”

“也不全是。”严雪说,“我是觉得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不管遇到什么,都有更多承担风险的能力。像这次发大水,好几家房子都塌了,条件好一点的固然也难过,但不至于伤筋动骨,甚至还得到处借钱。”

李树武家就在到处借钱,他们两口子虽然能挣,但也能花,手里根本没什么积蓄,房子一塌简直无异于天塌了。 “那你抗风险能力确实很强。”祁放说了句。

不管经历多少事,从没见她沮丧过,迷茫过,好像天生就是个乐天的小太阳。 他紧了紧掌心的小手,“当初我一进澄水机修厂,就是技术岗。”

“因为你是大学生,有相关技术和经验吗?” 这年代的普通工人可都是从学徒工做起的,做满一年才能转正。毕竟之前都没有接触过,得从头开始学。

果然男人“嗯”了声,“他们做那些,我大学跟着老师下车间时就做过。” 严雪立马联想到,“你不会是挡了谁的路,或者是遭谁嫉妒了吧?”

“差不多。”祁放并不意外她的敏锐,“当时还有另一个人想转技术岗,我后来才知道。”

后面的不用说,严雪也能猜到个七八分,无非是时代一变,有些人胆子大了,也找到机会了,将他挤到了下面的林场。而他因为老师的事,刚好不想太过惹眼,干脆就窝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只是没想到这人一点事记好几年,祁放报个油锯手培训,他也不想让祁放如愿,非得把祁放撸下来。 “那这事还想办法找人吗?”严雪琢磨着所有能用到的人脉。

郎书记在镇林业局肯定有人,周文慧小姨夫也在镇林业局后勤,但不知道这事到底好不好办。 正寻思,却听身边男人淡声道:“不找。”

严雪一怔,随即又想到这个培训他本来也不是多想去,是刘大牛和胡长江都推荐了他,他才报的。

只是他在林场待了两年多,吴行德还是找了过来,这次这本笔记也不知道能让对方消停多久。

知道原书后来的发展,严雪并不是很放心,一时又没个头绪,眉不禁轻轻蹙了起来。 只是刚蹙起,有根长指就按了上来,试图帮她抚平。

男人一手拥住她,语气平静,表情也平静,一双桃花眼却绽然有光。 他说:“我不转油锯手了,我去小修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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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喇叭

去小修厂, 那就是要重新干回老本行了。 虽然小修厂比不得澄水机修厂,更远远比不得研究所,但祁放之前可是宁愿去当油锯手, 也要守好老师的东西。 严雪难掩意外,

祁放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尽可能低调又怎么样? 他丧家犬一样窝在这山沟沟里好几年, 吴行德不还是找了过来? 不仅找了过来,还在他明确表示自己这里没有后,

趁他不在偷了他的家…… 祁放按着严雪的手指改为轻抚她侧颊,“东西都丢了,我再没有一点反应,不是让人怀疑?” 可在原书中提起他的时候,

明明说他当了十几年的伐木工, 直到改革开放。 严雪心里疑惑, 下一秒,长睫就被人用指腹轻轻碰了下,“我现在毕竟是有家的人了。” 吴行德嘴里没有一句人话,

但有句话他说得对,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 还有严雪, 总不能真叫严雪一辈子跟着自己受穷受累。 严雪那么努力生活, 应该也不想看到别人都骑到头上来了,

自己还跟个窝囊废一样只知道隐忍低调。 而且采伐队每年落雪进山, 来年三四月份才能下山, 一年里面有近半年都得待在山上, 根本没法回家。

祁放忍不住又在那小扇子似的睫毛上触了触, “也省得有些人将来工资比我还高。” 严雪被他弄得有点痒, 赶忙向后躲了躲,

听到这明显有所指的话更是无力吐槽,“人家现在工资就比你还高。” 祁放神色一顿,桃花眼望过来,像是不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严雪点出事实,“他比你大一岁多,工龄比你长。” 祁放神色再次一顿,“你知道得还挺清楚。”

“是秋芳姨跟我说的。”严雪笑弯起眉眼,天上一弯弦月立马落成了她眼中的月亮,“她还说人家特别能干,以前他姑姑家里收地全靠他。”

亏她之前把祁放当成了齐放,还怀疑过人家姑姑对他不好,害齐姑姑风评被害。 祁放听着,眼神却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半晌来了一句:“秋芳姨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那当然是齐姑姑跟单秋芳说的,省得人觉得他侄子多么不好似的。

严雪只是仰起脸,笑盈盈望着男人,“秋芳姨还说人家体格特别好,干多少活都不知道累,也没个病没个灾,将来活个八、九十岁肯定没问题。”

前面这两句是单秋芳原话,至于后面的嘛,就纯粹是她夹带私货了。 叫这男人在原书中把自己弄得一身病痛英年早逝,叫这男人有问题不好好治!

严雪戳着对方的腰,还准备再刺两句,男人突然捉住她的下巴向上一提,把她的嘴给堵住了。 这个吻带着点急切带着点惩罚,上来就在她唇瓣上狠吮了一下。

严雪忍不住吸气,对方立马趁虚而入,用唇舌堵得她彻底说不出话来。 就是严雪还不到男人下巴高,那次躺在炕上亲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这次改为站着,立马显出些吃力。

严雪仰着脸,腰都被人抱提了起来,脚也只剩个脚尖点地,很不舒服,没一会儿就开始往下滑。

祁放要深低下头,同样不舒服,尤其是当他想扣住严雪后脑,将吻再度加深的时候。 于是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便因为姿势的别扭不得不分开。

严雪拿手背碰了碰唇,“你那么大力干什么?别给我嘴唇弄肿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揽着腰整个抱了起来。 男人在她嘴唇上重重啄了口,“换个地方。”抱着她就走。

骤然离地已经让严雪抓紧了对方的肩,这一走,严雪更是紧张,下意识抬腿圈住了男人的腰。 祁放脚步明显一滞,因为离得近,严雪甚至听到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脚步明显加快,一只手也腾出来托住了严雪的腿。 严雪完全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紧紧圈着他,“不行你就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谁说不行?”明明也没有很远的距离,男人呼吸间却带上了微喘。 很快两人便在一处停下,人都还没放下来,男人已经抬起一手按住严雪的后脑,再度吻了上来。

严雪下意识找地方落脚,触到了一个还有些摇晃的东西,是男人平常用来垫着劈柴的木桩。

这根本站不稳,她只能努力抱住男人的肩,然后被当成主动送上门的甜点,被品尝得更深入,更彻底。 夜风清凉,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却有一处比那正午的阳光更加炽热。

好一会儿,蛐蛐儿声中才响起一道又轻又软的声音,“你松开点,硌着我了。” 然后是凌乱的呼吸,和男人微哑的嗓音,“继刚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严继刚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好像全家就只有祁放最关心。 毕竟谁能想到他俩都结婚快半年了还没圆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