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郭大娘松了一口气,“是长安帮着弄的,我哪懂这些。” “那可多亏了您和长安,”严雪说,“我还想着我这么晚才回来,耽误了原种的培育可怎么办。”

见她领情,郭大娘脸上又有了笑容,“长安也是这么说的,时间不等人,能弄我们就帮着弄了。”

说着也不打扰几人,扶起郭长安,“那我们回去了,有用得着的地方就喊一声。”

郭长安那腿显然还吃不住力,但依旧抿紧唇走着,走得十分缓慢,严雪看他是个倔强性子,也没有贸然出手去扶。

对于要强的人来说,同情和怜悯也是一种伤害,他们更想要的是认可和佩服,想要被当成正常人一样看。 人一走,严继刚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严雪笑着朝他招招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铅笔盒,“看看这是什么。” 严继刚那眼睛瞬间就亮了,接过来摸了摸,发现里面沉甸甸的,又小心打开。

盒子里整齐的新铅笔,还有新尺子,新橡皮,甚至一把削铅笔的小刀,看得他摸了又摸,小手忍不住来牵严雪。

严雪捏捏他的脸,“有了新文具,可得好好学习,我让你姐夫看着你。” 严继刚立马想到姐姐说过姐夫是大学生来着,转眼望过去,大眼睛亮晶晶的。

明明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俩,眼睛却长得出奇的相似,祁放看看严雪,伸手在严雪捏过的地方也捏了捏。

然后等严雪出来跟他一起收拾东西,趁严继刚和二老太太都没注意,又在严雪脸上捏了捏。 “你干嘛呢?”严雪立马瞪他。

祁放也不说话,继续收拾,过了会儿才一本正经,“继刚得长点肉了。” 意思严继刚太瘦,没有严雪捏起来手感好,被严雪又瞪了一眼。

可惜威慑力并不怎么好,晚上严雪把之前腌的熊肉拿出来炒菜,男人一个劲儿给严继刚夹肉,还有鸡蛋,“多吃点。”

严继刚碗里堆得小山高,只能用力点头,吃得腮帮子鼓鼓,又给姐姐、姐夫和奶奶都夹了一遍。 吃完饭,他找了个时间偷偷在姐姐手心写:“这个姐夫好。”

看得严雪在他脸上拧了把,“给你夹菜就好了?” 严继刚只是笑,非常眼尖地找到抹布,进屋擦饭桌。

二老太太见碗筷都收拾下来,也接过了刷碗的活,“给我吧,你俩不是还要往新房搬东西?”

炕上全是培养菌种的罐头瓶,这边的确是没法住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几人就商量着,先把行李搬去新房那边,凑合睡两天,再挑好日子正式搬家。

但老太太身体刚好点,严雪还是坚持把碗刷完了。 出门正碰上郭大娘,郭大娘见他们拿着东西,赶忙过来帮着搬了点。

其实郭大娘也裹过脚,但没裹两年就碰上放足,又拆了,平时走路没什么问题,但是不能走远。所以郭长安住院,都是作为嫂子的金宝枝在照顾,她平时也从不上山,只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孙子。

“对了,”路上郭大娘想起一件事,“你们走之后,又来人找过小祁,问你们家来没来过一个姑娘。” 严雪一听,就猜测八成是来找严大小姐的,看看祁放。

祁放显然也猜到了,“您怎么说?” “那我哪能和他们多说,”郭大娘显然不会来一个人就把他们的信息全透露出去。“不过他们说不准还会找其他人打听。”

这是难免的,但祁放还是和她道了谢。 严雪也道:“我们这边忙不过来,菌种可能还得麻烦您帮着看一下,明天我再和您算这些天的账。”

“这个着什么急?不算也行。”郭大娘又帮他们搬了一趟,见没什么了,才回去。 严雪低声和祁放道:“估计她从咱们这里离开,并没有回燕京。”

严大小姐要是回去了,严家也不至于还找到这里来。毕竟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能想到祁放也得花不少功夫。

祁放只随口应了声“嗯”,显然对严大小姐的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 相比之下,他对家里十几天没翻过的阳历牌还更感兴趣些,站在墙边翻了翻,“咱们这一走小半个月了。”

见严雪没有注意,又翻回走时候那张,“十三天。” “是挺多天了。”这回严雪接了句。

然而晚上放被准备睡觉的时候,她却把两个枕头往外挪了挪,在中间加了个小的,“继刚刚来不适应,恐怕会做噩梦,让他先跟咱们睡几天。”

正准备出去洗漱的祁放当时便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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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医生

严继刚听说还能继续和姐姐睡, 却是连脸庞都亮了,特别乖地自己打水洗漱。 洗完往中间一钻,右边是姐姐, 左边是姐夫, 让他不禁把被子拉到了鼻子上。

“偷着乐什么呢?”严雪帮小少年把被子拉下来。 严继刚伸了手要写字, 严雪却没有把掌心递给他,“说话吧, 这里没外人。”

这让严继刚偷偷看了祁放一眼,有点紧张,又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我刚跟你姐夫结婚的时候, 你姐夫话比你还少。”严雪也笑盈盈瞥了男人一眼。

严继刚那眼睛眼见着就瞪大了, 仿佛不敢相信有人话比他这个说话不利索的还少。 被两双很相似的眼睛望着, 祁放滞了下,伸手摸摸严继刚的头,“没事, 你说吧。”

严继刚也就磕磕绊绊开了口,“感、感觉……像、像……” 严雪眼神始终充满鼓励, 祁放神色虽然冷淡, 却也没有不耐烦, 更没有嘲笑, 他就继续说了下去,

“像爸、爸爸……妈妈。” 说着一手牵住了严雪, 又看看另一边的祁放, 却没敢动作。 严雪被牵得心都软了, 这孩子也没享受过多少有爸爸妈妈的日子,

五六岁就没有了妈妈, 八岁爸爸又过世了。 她不由望向祁放,正想用眼神提醒,祁放已经主动拉起了严继刚的小手。 这让严继刚脸一红,小身子都紧张得有一瞬间的僵硬。

但他嘴角的弧度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牵着严雪那只甚至还开心地晃了晃,又把两人的手都拉起来放在了自己身前。 “睡、睡觉。”

这回他说得大声多了,说完就闭上眼睛,表示自己要睡了,可严雪分明看到他眼睫毛还在颤。 这模样可爱极了,祁放看着,都不自觉把那只小手又握了握。

只是他跟严雪本就被同时拉着,这一动,指背立马擦过了严雪的指尖。 他一顿,不禁又看了严雪一眼。 严雪一开始并没有注意,但很快,有修长的手指缠住了她的小指。

这可是在继刚眼皮子底下,她立马望了过去。 黑暗中,男人一双桃花眼静静的,不仅没有松,甚至还紧上了三分。 严雪又去看弟弟。

小少年闭着眼,已经真有点睡着了,完全不知道两个不要脸的大人正在偷偷干什么。 严雪也就没有抽,被男人勾缠住的手指甚至也略微紧了下。

她知道男人看阳历牌是什么意思,就算当时不知道,过后一想也回过味来了。

别说七天早都过了,就是没过,不论是陪她回老家、给予她支撑还是主动提出接奶奶过来、和她一起抢回了奶奶一条命,都足够给他减刑了。严雪让继刚过来睡,只是单纯不放心弟弟,并没打算继续让他检讨。

这么想着,她也就勾勾小手指,还在男人指间挠了挠。 这个举动有点小调皮,还瘙得人心都跟着一起痒了,祁放感觉到,长指立即收拢。

严雪能明显感觉到他力道上的不同,放轻声,“你别把继刚弄醒了。” 男人不说话,只是翻过身,轻轻将她和严继刚一起揽进了怀里。

半夜,严继刚果然被噩梦惊醒,啊啊叫着大口大口喘气。 严雪立马伸手过来安抚他,和另一只大手碰上,却又默契地错开,各自轻拍。

对面屋里也传来放轻的脚步声,却没有靠近,等这边一切归于安静,又重新折了回去。 锅碗瓢盆得在搬家的正日子搬,尤其是锅,严雪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回老房。

等严继刚跟着姐夫和奶奶过来的时候,浓稠的米粥、带着焦脆的烙饼都已上了桌,咸鸭蛋一切两半,蛋黄还在冒着油。

这丰盛的程度让他眼睛都瞪大了,还揉了揉,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睡醒,看错了。 严雪好笑地在他背上推了把,“快去洗手。”

小少年一溜烟跑到脸盆架边,真上了桌,又有些不太敢动筷。 二老太太也有些迟疑,拿着筷子看了半天,先把鸭蛋黄抠给了小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