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放垂下桃花眼,也没说什么,三人就这么一起下了山,踩上回金川林场的小火车道。
小火车道有些窄,这要是在往常也就罢了,但今天变成了三个人,严雪和祁放一起走吧,就把另一个人甩下了,和对方并排走又不是那么回事。三个人全都分开,距离又会拉远,弄得严雪只能不时和后面的齐放搭两句话。
齐放应着,眼神却忍不住落在前面那一双背影上。 早听说她结婚了,却不知道她爱人长这么好,和她站在一起特别般配。
就是人看着有点不好相处,也不知道她在家会不会受气…… 刚想到这,前面的男人似有所觉,转头朝他这边看来。
那眼神也没什么,但齐放还是下意识收回了视线,假装自己只是在看路,严雪也注意到了,问身边的男人:“怎么了?”
“那边有个东西,不知道你见没见过。”祁放淡淡指指不远处树下。
正是临近傍晚的时间,落日的余晖有点晃眼,严雪一直迎着阳光走,转回去眯了一会儿,才看清他所指的东西一个椭圆形的茧。
怕自己认错,她还走过去将东西捡了起来,发现还真是个蚕茧。
东北的蚕和关内的不一样,关内的多是桑树蚕,个头小,产出的丝主要用于纺织;东北的蚕则都是柞树蚕,个头能有拇指那么大,产出的丝在工业、电力、国防工业等领域都有应用,关键是味道好,营养价值还高。
只不过这种柞树蚕的主要产地是邻省,这边因为气候较冷,并没有人进行养殖,野生的也不多。 严雪直接将蚕蛹丢进了背筐,又在附近仔细逡巡,看还能不能找到。
“感兴趣?”祁放过来帮她一起找。 严雪实话实说:“这个很好吃,干煸油炸都好吃,水煮也有一种特别的香甜。”
这东西可是很贵的,后来最少要四五十块钱一斤,而且号称一个茧蛹的营养价值能赶上两个鸡蛋。
齐放一听,赶忙也过来帮着找,三个人一起,也只在这片柞树林里面找到十几个。
不过后来他倒是找到事做了,只要附近有柞树,都会瞄上两眼,这么走下来,一个多小时倒也不觉得太慢。
眼见金川林场就快到了,前面严雪突然一顿,接着加快脚步朝道边的林子走去。
齐放一愣,顺着她走去的方向一看,发现是一对年轻男女,女方正被男人不客气地拖拽着,“你跟我过来,这事儿必须给我说清楚。”
女方被拽得脚步踉跄,挣挣不开,甩甩不掉,只能用手去掰,“放开!有什么话你就不能好好说?”
“跟你好好说你听吗?我妈都被你气回去了!”男人低吼,手上又是用力一扯。
这下女方差点摔倒,扶了下旁边的树干才勉强站住。男人也不管,用力将她胳膊一甩,指着她,“你他妈是不是贱?才跟老子离婚几天就憋不住了,想男人了!你那破B一天没人C就痒痒是吧!”
骂得实在太难听,严雪远远听到一点,脸已经沉了,何况这个被骂的还是跟她关系不错的郎月娥。
郎月娥显然也感到了愤怒,脸色都隐隐发青,“你也知道我跟你离婚了,我都离婚了,还不能找地方?”
“老子让你找地方了吗?”男人竟然甩了她一巴掌,“老子睡过的B,烂也得烂在老子家里,你竟然敢给老子戴绿帽!” 一把揪起郎月娥,就要拳打脚踢。
“你给我住手!”严雪大喝一声,对方却跟没听见似的根本不理。 两边又还有段距离,严雪跑再快,也赶不上,情急之下只好去旁边找东西丢。
祁放比她手更快,已经抄起一块石头,准确砸中对方后脑。 男人吃痛,手下意识一松,捂住脑袋回头瞪来,“谁他妈敢打老子!”
说实话长得并不差,五官甚至算得上英俊,但因为两眼赤红,表情愤怒,生生透出几分骇人的狰狞来。 郎月娥趁机从他手下挣脱,下意识讶了句:“小严?”
男人却只看到了严雪身边的祁放,红着眼就冲上来了,“你他妈就是别人介绍给她的野男人,老子的破鞋你也敢捡!”
他这会儿的确有些上头,来之前又喝了酒,一见祁放,立马想到他妈说的一米八大个儿,长得特别好。
祁放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野男人,但对方都冲过来了,还是向侧面一闪身。 男人一拳落空,差点一个趔趄摔个狗啃泥,更怒,二话不说又要往上冲,“有种你他妈别躲!”
这回严雪离得近了,抡起带来挖天麻的铁锹照着他的头就是一下。 “啪”一声脆响。 别说康培胜,后面慢了一步的齐放都替他觉得疼。
当然严雪也没准备真靠自己这小身板和对方硬拼,已经退后一步,指着对方,“揍他!”
齐放都没过脑子就冲上去了,冲得比祁放还快,虽然稍显笨拙,不多会儿康培胜还是被两人彻底按在了地上。
他嘴上还不干不净,让祁放反剪着双手往下一扣,啃了一嘴泥,终于暂时安静了。 祁放鼻子尖,忍不住蹙了蹙眉,“喝酒了。”
“不喝酒他也不敢跑来林场动手。”郎月娥拢着被扯乱的衣服,脸上还有鲜红的巴掌印,过来向几人道谢,“谢谢你们。”
平时面都不露,只让亲妈帮着出头,喝醉酒倒是敢过来打人了。 严雪递给郎月娥一块手帕,“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郎月娥下意识接过,待看清手里的东西,才发现自己脸上有泪。 她拿起擦了擦,“谢谢。”到底没忍住泄出一丝哭腔。
都离婚了,还是没能摆脱掉对方,在对方拳头将要落下来那一刻,她一定很绝望吧。 严雪搂住她拍拍她的肩,等她情绪稳定些了,才问:“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郎月娥显然还没有想好,转头看看地上的男人,面露迟疑。
“你该不会是想就这么算了吧?”严雪压低了声音,“你都跟他离婚了,他还敢过来找你,这次要这么算了,以后呢?”
“我不是,我就是不太想麻烦家里。”郎月娥摇了摇头。 这么说严雪就明白了,毕竟这辈子的她和郎月娥一样,都是跟着母亲改嫁,随继父一家生活的。
很多女性在面对不幸的婚姻时,之所以不敢离婚,经济状况是一方面,怕娘家不愿意接受,无处可去也是个很重要的原因,尤其是现在这个年代。
传统观念里,女性一旦出嫁,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即使回来也是客人,哪有客人在家里长住的?
就算父母愿意,哥哥嫂子就一定愿意吗?何况离婚这事还一定会被人说三道四。
郎月娥这算不错了,郎书记和家里几个兄弟都支持她离婚,但只要有选择,她一定不想再给家里添麻烦。 严雪也不劝,只指指她的脸,“你觉得你这样回去瞒得住?”
郎月娥一愣,摸摸已经明显肿起的左颊,苦笑,“估计瞒不住。” 既然瞒不住,她也不顾虑那么多了,深吸一口气,“那麻烦你们帮我把他扭回去吧,我去跟家里说。”
如果郎月娥是那种一味忍让的软包子,严雪管过这一回,下回绝不会再管她的闲事。
严雪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两人婚都离了,女方家里也帮着出头了,过后女方还是回去了,倒让娘家白做了恶人。
既然郎月娥没准备就这么算了,她也就走过去,弯身去解康培胜腰间的皮带。 齐放一双小眼都瞪大了,祁放更是将人拎起来往旁边一扯。
严雪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点引人误会,解释:“他不是喜欢用皮带打人吗?就用这个绑他好了。” 齐放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表情一松。
然后刚松完,就发现旁边男人正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实在搞不懂,眨了眨眼。 祁放又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反应,“你来解。”
他这才“啊”一声,上前帮严雪把康培胜的皮带抽了。 这简直是侮辱,康培胜完全没想到严雪一个长得挺娇小漂亮的姑娘会这么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