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严雪好歹跟她们一个家属队,还在关键时刻帮过她们,不像那几个男知青,就只顾着自己逃跑。

两人瞪大眼睛站在了写字桌边,倒是严雪稍退半步,给她们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小零件落进饭盒时的金属碰撞声就停了。

祁放放下表壳,长指捏着最后一个,回头看了几个男知青一眼,意味不明。 立马有人眼神闪了闪,下意识去看张国刚。

张国刚表情也滞了下,倒是杨涛始终笑嘻嘻的,问:“毛病找着了吗?” “机芯进水了,得换。零件也有磨损,不过还能用。”祁放将那个零件也丢进了饭盒。

随着又小又脆的一声“叮”,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张国刚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笑着一挑眉,“我只要把机芯买回来,你就一定能修好?万一修不好呢?”

“修不好让他们给买个新的呗,”刚一直跟刘卫国呛声那人道,“谁知道他这一拆完,还能不能装回去。” 刘卫国一眼瞪过去,“你还有完没完了?”

倒是祁放神色始终淡淡,看向刘卫国,“我记得小修厂的徐厂长有块和这个一样的。” 刘卫国一愣,随即会意,“你等我去跟徐叔借。”转身走了。

刚那人又把炮口转向了祁放,“咋了?牛都吹出去了又不会弄,想找个东西照着?” “你们城里的男同志话都这么多?”祁放还没开口,严雪已经问身旁的女知青。

这实在有点嘲讽,但又是实话,对方从进门起嘴就没闲过,一直在那挑事。在场就他蹦得最欢,不知道的还以为策划这件事的人其实是他。

女知青一时没忍住笑了,那人也被说得闭了嘴,看表情很有几分憋气。 大概二十分钟,刘卫国跑了回来,“东西借、借到了。”才刚零上的温度竟然跑出一头汗。

祁放接过来,看了几个男知青一眼,动作干脆利落也给拆了。 这次他动作很快,没有认真研究,也没有仔细对比,甚至都没拆完,只拿下了手表的机芯,看来是准备当众换了。

几个男知青悄悄对了个眼神,眼里都有即将得逞的笑意。 然而祁放装完机芯,又装回其他零件,竟然再次从徐文利那块表上拆下来一个……

几人都没来得及做表情管理,他已经飞快装完,将表合上后壳上好弦,递给张国刚,“看看走得准不准。” “这就修好了?”张国刚下意识在裤子上擦了下手。

见他动作太慢,和周文慧同来那女知青已经接了过去,“你们谁那有表?” “用我的吧。”严雪摘下了腕上的女式腕表。

两个女知青立马将头凑过去看,张国刚和几个男知青顿了顿,也不死心地靠过来。 “准的……他竟然真给修好了……”几人完全不可置信,甚至有人喃出了声。

“确定准的没错吧?” 祁放问了遍,见几人全被消音了似的没动静,又把表拿回来拆了。 机芯和零件全都装回徐文利那块,张国刚那块也被他迅速复原。

最后他捏着唯一剩在饭盒里的零件,掀眸,眼神深黑看向张国刚,“这个根本就不是你表上的吧?” “我……”张国刚一时卡了壳。

周文慧和那女知青更是错愕,“不是他表上的?”旋即反应过来,“你故意换了,想让他们修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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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天麻

张国刚的确是找人又借了块表, 把里面一个零件换了。 本来是想干脆拆下来一个,又怕祁放是真会修,少一个零件实在太明显。 这样祁放就算会修, 也修不上,

他们就可以借机嘲笑刘卫国一顿, 说不定还能把刘卫国和周文慧那事搅黄了。 没想到祁放眼睛这么毒,那么微小的区别都能发现。此刻被两个女知青盯着,

他大脑一片空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还是杨涛赶忙出来打了个圆场,“怎么可能?零件磨损太厉害,你看错了吧?” “他这块表是北京牌的,

零件是上海牌里的。”祁放平静指出, “我家就有块上海牌男表, 你们要想看,我可以拆。” 这下就连杨涛也闭了嘴,真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只会让他们更加难堪。

“所以是真的了?”周文慧眼里还有不可置信,和熊熊燃烧的愤怒, “人家怎么你们了?既没得罪你们, 还好心帮你们修东西, 你们这么玩儿人家!”

平时看着挺好相处一姑娘, 竟然生生把眼睛气红了, “还有你!” 她指着那个一直挑事的, “你还说人家严雪爱人给你们拆坏了, 让人家赔,

你要不要、要不要……” 到底是有教养的年轻姑娘, 要不要脸这样的话很难直接骂出口。 这表现,

倒让同样愤怒的刘卫国脑子没那么热了,“别生气,跟这种人生气犯不着。” 那被指着的人也脸色涨红,“我就是说说,又没想真让他们买……”

“对啊,我们就是开个玩笑,又不是想占他们便宜,你们不至于吧?” 其他人也试图辩解,但周文慧显然并不吃他们那一套。

刘卫国也看向祁放,“他们爱是哪个零件就是哪个零件,赶紧装上让他们滚!”

话说得实在不好听,但当众被人揭穿,还是当着同队两个女知青的面被揭穿,他们也实在是脸上无光。

还有人想给自己找补,倒是张国刚还算硬气,直接从祁放那里拿回东西,“我自己能弄,用不着你们装。”

几个人强撑着气势往外走,还没走到堂屋门口,就听祁放声音冷淡道:“忘了说,这两款手表内部结构差不多,就算换了一个零件,也勉强能走。”

意思他们这纯粹是瞎折腾,屁用没有。 杂乱的脚步声明显一滞,接着外面传来震天一声门响。 刘卫国立马追了出去,“你们自己又坏又没那脑子,还有脸摔门!”

屋内一时只剩下严雪夫妻和两个女知青,刚被愤怒压下的不自在也终于漫了上来。

“对不起。”周文慧低着头跟夫妻俩道歉,“早知道他们这样,我就不让他们来了,也不能让他们找你们修。”

“这事儿也不是你揽的,是他们非要我帮着找人。”刘卫国从外面回来,赶忙帮她解释了句。 说完又抱歉看向祁放,“对不起啊,下次我再不给你找这些麻烦了。”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道得快,一个比一个道得真诚,倒弄得另一个女知青站在旁边,总好像有那么点不合群。

她干脆也出来做了个检讨,“这事儿也怪我,是我把修闹钟那事儿说出去的。” “你们在这开检讨大会呢?”严雪没忍住“噗嗤”笑了。

她这一笑眉眼弯弯的,连屋内略显沉重的气氛仿佛都被吹散,刘卫国摸摸鼻子,“我这不是觉得对不住祁放吗?” 祁放闻言不置可否,“以后少拿我做几次幌子就行。”

显然是在说刘卫国为了接近周文慧害自己被传成醋缸那件事。 这刘卫国就呵呵了,“说得你好像一点不想去似的,你要真不想去,我还能拉得动你?”

两人毕竟是朋友,有些事说开了,歉道了,也就翻篇了。倒是周文慧始终过意不去,总觉得这事儿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又拉着几人连声说抱歉。

这姑娘明显道德感挺重,你都说没事了,她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突然祁放问周文慧:“你家是不是有人在林业局后勤?”

周文慧完全没想到他会跟自己搭话,愣了下,“是啊,我小姨夫在后勤,负责给各个林场的商店送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见过来送货的人给你捎东西。”祁放说着,眼睛却看向了严雪。

严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即才想到,林业局自成体系,各林场的商店都是走后勤供货,那后勤肯定有对外采购的渠道。 直接问琼脂吗? 恐怕有些难。

严雪脑子飞快转着,很快便找到了切入点,问周文慧,“那你姨夫知道商店卖的海带都是哪来的吗?” “这个我就知道,”周文慧说,“是县土产公司从外地进的。”

这年代的食用盐里面没有碘,要想不得大脖子病,必须吃海带,每年土产公司都会从外地进一大批。 周文慧问严雪:“你是想多买点海带,还是想便宜买?”

“都不是,我是想买点别的东西。”

严雪还想再打听两句,没想到周文慧竟然道:“那我帮你问问我姨夫吧?他在县土产和批发部都有熟人,可以让他们出去采购的时候帮你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