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华梅突然约左玉琴、谷熙还有赵珺、杨淑懿吃饭。

这顿饭有点像家宴，导演全家都来了，谷熙是?跟妈妈来的?，杨淑懿赵珺算是?姐妹吧。

在到餐厅之前谷熙稍微跟赵珺讲了几句导演的?情况，让她待会?别太意外。

华梅导演的?经历还是?比较离奇的?，她是?沪市本地人，在本地读书、考大学，结婚生女，结果她女儿?两?三?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

当时医疗还没有那么发达，家人都以为女儿?可能是?聋哑人，全家还自学了手语。

又过了几年，华梅的?女儿?会?说话了，只是?比较迟钝。

后来到了更大的?医院检查，才?发现她女儿?是?自闭症，是?遗传她丈夫的?，她丈夫是?很幸运的?那种智商高的?阿斯伯格，而且程度很轻。

华梅的?丈夫从小是?天?才?智商高，就算人际交往能力差也被当成是?父母太溺爱了，总之一直读到博士在沪市最好的?大学之一留校教书，在女儿?诊断出自闭症之前都没人发现他的?问题。

因为父母都是?受到了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华梅的?女儿?在确诊以后就接受了干预治疗，不过因为时间还是?有点晚了，她不能恢复正常的?社交能力，但足以自理，并且还可以工作。

华梅的?女儿?小皮现在在特?殊学校做手语老师。

本来一家人的?生活已经踏上正轨，双教授的?独生女，自己也有工作，足以让小皮幸福地过完下半生。

结果前两?年华梅家里拆迁了。

《横冲直撞》是?独立电影，投资人只有华梅自己，她家本来有房子在上海郊区，前两?年有个外国娱乐公司在国内建游乐园，拆迁了……

手头有钱了，华梅就想做点事情。

她在女儿小时候以为女儿是聋哑人之后就经常去孤儿?院之类的?地方做义工。

这年头的?孤儿?院里面?很少有健康的?孩子，健康的?都被领养走了。

后来发现小皮和一些情况与她类似的孩子相处得很好，华梅就去得更勤快了。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小皮选择了当特教老师。

在孤儿院当义工的时候，华梅看到了很多，所以写了些东西，只不过一直没拍。

自己有钱了，她于是?计划着自己当导演，也是?计划了快三?年才?终于找到赵珺，把电影拍完了。

左玉琴领着儿?子和赵珺走进餐厅包厢，一进门就从负责拎包的?儿?子手里把纸袋子拿过来，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玩偶。

“皮皮，阿姨又给你带了娃娃。”左玉琴把一整袋子玩偶全部给了包厢里面?的?年轻姑娘，那个姑娘笑着接过去了。

赵珺悄悄打量，小皮看起来完全没有社交障碍呀，看起来治疗效果还是?很好的?。

小皮把一袋娃娃放在身边，低头就看见赵珺在看她，她对赵珺笑了笑，在娃娃袋子里面?翻了半天?，掏出来一个胡萝卜，给了赵珺。

娃娃全是?豆豆眼微笑唇还长面?条手的?，应该是?一个牌子的?，而且都是?蔬菜主题。

赵珺茫然的?接过胡萝卜，揣进兜里了。

这个胡萝卜不大，赵珺的?手也可以握住，最近的?天?气一下热一下冷，赵珺今天?穿了短袖T恤配件衬衫当做外套，胡萝卜刚好放进胸口的?兜里，露出头顶的?叶子，还挺可爱。

小皮看见赵珺接过去并且把娃娃安置好了，有点高兴的?样子。

她又翻出来一颗小小的?白菜娃娃，放在没人坐的?那个座位的?碗里面?，然后是?一颗橙子放在玻璃杯子上。

见状，华梅点了个清水白菜和橙汁。

几人简单吃了一点，华梅终于聊起了今天?请客的?正事。

“我片子差不多剪完了，给几个朋友看了，都说还可以，建议我去欧洲冲一下奖，这不是?戛纳报名快结束了吗？威尼斯的?报名也要?开始了，我想问问小谷是?报哪一个，有没有建议。”

谷熙放下筷子，颇有点意外。

他从母亲那里第一次看到《横冲直撞》的?剧本开始，就觉得这部电影剧本很好，有冲奖的?潜力。

谷熙一开始其实想过劝华梅只当编剧，自己再?找个导演来拍。

不是?他吹，靠爷爷谷梁的?影响力，再?加上这个剧本的?质量，国内中坚导演基本上都能请来。

方便点喊盛高野也行，他《昭昭》第二部的?剧本也没写，最近反正闲着没事干。这两?年他搞些先?锋电影，没灵感的?时候就在家里带娃，反而是?方兰箐倒是?演了几部别的?导演的?电影。

盛高野还是?挺擅长拍亲情戏的?，《昭昭》的?感情其实和《横冲直撞》有点相似。

倒不是?他故意不信任华梅，主要?是?华梅真的?没有拍电影的?经验，她都不需要?是?导演系教授了，哪怕是?摄影戏、或者表演系，那谷熙都会?放心地让她拍并且期待成片。

可是?华梅自己有钱，就想拍着玩，也不需要?谷熙投资，那当然她爱怎么做怎么做了。

不过华梅还是?委托谷熙找了个经验丰富的?副导演，自己抓手导演和制片人。

总之是?有点磕磕巴巴，但片子还是?拍下来了。

谷熙还没有看见过成片，但想来华梅会?找人看，大概是?上戏的?别的?教授。

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可，虽然不能证明?电影有多好就一定拿奖，但至少不会?有很多新人导演常见错误。

所以谷熙还是?认真帮华梅思考。

“我建议是?报威尼斯。”谷熙给华梅解释，“戛纳的?报名还有几天?就截止了，华导你的?成片才?拍完不到半个月，如果真的?有希望冲奖，我建议可以试试看换个更好的?剪辑，仔仔细细再?剪一遍。

威尼斯报名五月份截止，还有两?个月，时间更宽裕一些。”

谷熙的?这个选择不能说是?没有私心，他手里就俩艺人，亲妈是?他指使不动的?，而且亲妈这次回圈内就是?玩票，也从来没演过电影。

那么谷熙能着力去推的?电影演员只有赵珺一个人。

赵珺已经拿过一次戛纳了你就说《昭昭》拿没拿吧华梅的?电影如果再?选择戛纳，很可能同?样进的?是?针对新人的?国际影评人周单元，再?提名或者拿一次奖对赵珺的?意义不大，反正这个单元就没有演员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