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赵楚耘知道在她这样的人眼里,忙忙碌碌一月只为那点工资根本就是笑话,但他什么事都可以依着赵楚月,唯独这个绝不能松口。

在家里的那束花彻底凋零以前,林千夕又来了消息。

她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兴高采烈,说交警那边查看了事故时的监控录像,奥迪车在右转时不仅没有打转向灯,而且是从最左侧车道连续变道过来的,他甚至还是实线变道,妥妥的全责。

她不仅不用赔钱了,对方还要赔偿她的医疗费和误工费。

她真的是个感染力很强的年轻人,赵楚耘就听着她的声音,脑子里又浮现出电话那头是一只欢蹦乱跳的小鸟。

她反反复复感谢了赵楚耘那天的帮忙,说如果不是他,自己可能真的因为害怕认下那五万块的赔偿了,赵楚耘感觉耳朵都快被“谢谢”给磨出茧子了,她执意要请他吃饭,表示要是赵楚耘不肯来,自己就要去他公司送锦旗。

赵楚耘想想那个搞笑的画面,还是无奈地笑着答应了。

赵楚月闲不了多久,很快就又忙起来了,赵楚耘倒是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在她和工作之间费力平衡了。

他选了一个周末应了林千夕的邀约,那是一家繁华路段的餐厅,他过去的路上有点堵车,迟了几分钟才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林千夕竟然在门口等他。

现在是十一月初,天气已经很冷了,她上身穿了件厚厚的米黄色毛衣,下面是到膝盖的灯芯绒裙子,脸埋在围巾里,一看到赵楚耘下车,就雀跃地跳起来和他招手。

赵楚耘还是第一次在花店工作以外的情况下见到她,她今天没扎头发,好像还化了淡妆,几步跑到了赵楚耘的身边。

“赵先生你来了!”她欢快地开口,但随即音调又降了下去,“路上是不是太堵了?怪我平时都是坐地铁的,没想到堵车这回事,对不起啊……”

“现在这个时间哪里不堵,不是你的问题。”赵楚耘温和地笑笑。

“那咱们快进去吧,外面冷,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来点菜吧。”

这是一家毗邻国贸的西餐厅,抬头就是央视的裤衩大楼,因为景致很好所以最近在年轻人间很受欢迎,赵楚耘听办公室里的Omega们说起过。

他们一起进了门,位置就在落地窗边,赵楚耘有点惊讶,这样好的观景位恐怕不提前预约是没可能坐上的。

林千夕看出了赵楚耘在想什么,主动开口,“这个位置很火爆的,我在网上看了其他人的攻略,提前两周才定到呢。”

“提前两周?”赵楚耘笑道:“那不是我刚应约你就定了吗,准备得这么早啊。”

“因为我真的特别想好好谢谢你,所以要定个好一点的位置……”她的脸又有点红了。

他们说着落座,刚坐下服务员就拿来了菜单,林千夕马上把菜单递给了赵楚耘,他也没推脱,简单点了几个。

“之前一直没问过你,你是全职在花店上班吗?”赵楚耘率先开口。

“不是的,我现在还没毕业呢,花店只是兼职,一般只有周末和周叁在店里。”林千夕说:“我们店里只有我和店主两个人,有时候店主姐姐有事或者忙不开,我也会来顶一下班。”

“哦?那你是在哪个学校读书?”

“也不是什么好学校啦,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学,”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成绩不好,只是觉得大城市机会多一些,我家里人也不想让我来北京,是我非要来的。”

“你想的没错呀,小城市压力小一点,但这里能见到更大的世界。”

赵楚耘抬头看向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璀璨的大楼伫立在黑夜之中,这是独属于大城市的繁华夜景。

“我刚来北京的时候,也觉得这里高级得不得了,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是从前没见过的。”他不无感慨地说。

“赵先生你不是北京人吗?”林千夕有些惊讶。

“是啊,但是我来得比较早,15岁就从辽宁来北京了,高中也是在这里上的。”

“你是东北人啊!这么巧,我也是呢!”她忽然有些激动,有了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我家是吉林的,就在长白山附近,离辽宁也不远呢。”

赵楚耘倒是不怎么意外,毕竟东北口音总是很难完全掩饰,纵然林千夕的普通话已经很标准了,但在他这个原生东北人耳朵里还是非常好辨别。

要不叫你楚耘哥吧

“我第一次去买花的时候,就听出来了你是东北人了。”赵楚耘还是忍不住说了。

“啊,真的!”林千夕惊呼一声,“我还以为我的普通话可标准了呢。”

“他们不都这么说吗,咱们东北人都觉得自己说的是普通话,什么‘我寻思我也妹口音呐’。”

他的这一句模仿把林千夕逗得咯咯笑起来,他自己也笑了,两人凑在一起笑了半天才停下来。

“但是,你除了口音,其实挺不像东北女孩的,”赵楚耘说:“太温柔了,走在路上竟然还会被人欺负。”

“是啊,我爸妈也是这么说我的……”她有点泄气:“我们家有三个孩子,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他们就很健壮爱闹,我从小胆子小,后来分化成Omega,气势就更弱了。”

哦,她是Omega。

赵楚耘后知后觉,这或许是他们Beta的通病,因为自己感受不到信息素,所以对周围人的AO性别也不怎么在意。

“那你很适合生活在这里,越大的城市法制越健全,全国应该没有比北京更安全的地方了。”他说。

“所以即使我家里人都不同意,我也努力想要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同意,他们难道不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发展吗?”

林千夕看着赵楚耘不理解的眼神,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我爸妈觉得,我一个Omega不应该跑那么远,我成绩又不好,也没必要非要读大学。”她说:“当年我是瞒着他们报的志愿,录取通知书下来以后,他们还是不同意我读,因为这个北京的学校学费要比我们本地的贵不少。”

“我求他们,要是能在开学前赚够第一学期的学费就让我去读,那个夏天我打了四份工,最忙的时候一天就能睡三个小时。”

她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一点也不沉重,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最后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说:“还好我最后攒够了钱,不止够了,还多了一些做前几个月的生活费呢,累点也值了。”

东北老家,不被待见的家庭,两个弟弟,赵楚耘不由想到了自己早已过世的母亲。

时间过去二十年,这样的事仍在世界上的无数角落默默发生着。

“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赵楚耘认真地说:“你这么乐观又努力,一定可以在这里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