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弃了高考。
车子在与考场相悖的方向疾驰,赵楚耘选了赵楚月,毅然决然地把那个自由的机会抛在身后。
赵楚月的检查结果是右小腿和左手手腕骨折,右臂被楼梯上的装饰划了了条十五公分的口子,整个人都快被包成木乃伊了。
赵势开和郑秋茗赶到医院是第二天,两人看到女儿的惨状心疼得直掉眼泪,问及受伤的原因,赵楚月只说是自己没站稳摔下来的,绝口不提是去追赵楚耘。
赵势开得知赵楚耘放弃了高考送妹妹来医院,感动更甚,和他说大学无论如何选择家里都会无条件支持,国内国外任他选。
高级病房的地面上铺着厚实的毛绒地毯,高考结束了,赵楚耘不用再上学了,他每天都待在医院里,把全部时间都用在了陪护赵楚月上。
赵楚月对自己的伤毫不在意,倒是因为赵楚耘又开始关心她了开心得不行。
她倚在靠枕上,心安理得地张着嘴等赵楚耘用小叉子叉着水果喂自己。
“不要这个,不甜,一点味道都没有,我要吃奇异果。”赵楚月撇撇头,看着赵楚月换了一块递到她嘴边,才张嘴咬住了。
“啊...感觉偶尔受个伤还挺好的。”她感叹。
“又胡说什么呢?”赵楚耘无奈地看她一眼,“之前疼得又哭又叫的是谁来着。”
“可我不受伤,你能理我吗?”
“你说话我什么时候没理过?”赵楚耘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块。
赵楚月嚼了半天,好容易才咽下去。
“你为了我,没有去高考……”她说:“哥,你好爱我。”
“……你是因为追我才踩空掉下来的,我本来就该送你。”
“那……我们现在和好了吗?”赵楚月眨巴着眼问。
赵楚耘没有回答。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他长久的低沉状态,再次和赵楚月回到这种熟悉的状态,竟然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赵楚月见他不说话,用那只还能动的手勉强够上赵楚耘的手,小指勾着他的手指,赵楚耘怕她伤口崩开,就由着她牵了。
“明年,你再重新参加高考吧。”她说:“你不要出国,就考个北京的学校,再过一年,我会考电影学院,这样我们都留在北京,还能在一起生活。”
赵楚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再说吧。”
他们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再提那一晚的事情,赵楚月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才出院,一整个夏天她都出不了门,兄妹两人甚至又恢复到了分化前的亲密状态。
底线是如此脆弱的东西,一旦被打破,就绝不可能回到最初坚不可摧的状态,赵楚耘就在赵楚月日复一日的甜言蜜语里越发迷糊,两人又重新睡到了一起。
八月底,赵楚耘告诉了赵势开复读的决定,他回到学校重新办理的入学手续,正式开始了高四的生活。
那一年高考他发挥正常,分数不高不低,他最好的选择是一所浙江的末流211学校,但赵楚月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床上床下磨了他好久,最终填报了北京的某所普通一本。
第二年,赵楚月参加高考,在所有人的瞩目中,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考入了电影学院的表演系。
本来没打算多管闲事
三个月后。
赵楚耘把车停在门口的露天停车场,北京的秋天很好却很短,和煦的风吹着,阳光温柔地洒下来,晒得人暖洋洋的。
“赵先生,您来啦!哎呀,快请进快请进,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的女人看他来了,赶忙迎了上来,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polo衫,左胸前还印着福利院的logo。
“都顺利,孟姐,今天天气好,一路上也没堵车。”赵楚耘笑着说。
这家福利院坐落在京郊,是他资助了很多年的,之前因为位置过于偏远没什么人气,又收了太多重病的孩子,一度陷入了要倒闭的局面。
赵家自他上大学起就每月按时把信托分配打到他的账户上,金额一年一年见涨,只去年一年加起来都要逼近两百万了。赵楚耘不想用赵家的钱,但也没那么迂腐,于是把其中的大部分资助了几家福利院,剩下的又零零散散远程资助了十几个贫困学生。
“咱们的孩子们都可想你啦,前几天还围着我问赵叔叔什么时候来,我说快啦快啦,中秋节叔叔就来看你们了,他们就说好呀,那到时候要给叔叔表演节目,还要给你做月饼吃呢。”
孟姐是个热情朴实的人,她是这家福利院的院长,一笑起来脸上的肉都挤到一起,看着面善极了。
每到端午、中秋、元宵这些节日,福利院总会邀请赵楚耘一起来参加活动,但赵楚耘的时间是跟着赵楚月走的,有时撞到一起,他就没空来了。
上周赵楚月在云南有个综艺录制,少说得去两星期,他这才应邀。
现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遗弃身体完全健康的孩子了,因此福利院里很多都是有什么残疾和先天性疾病的小孩,有的甚至脸上有个老大的肿块,看着都有点吓人。
但赵楚耘对孩子们的异状早已习以为常,他都资助这多少年了,好多孩子都是他从婴儿看着长起来的,他很喜欢小孩,也喜欢被孩子们围着的感觉。
他一进门,就看见好几排小朋友整整齐齐的列道欢迎,大一点的戴着红领巾,小一点的东倒西歪,但也没列多久,看到他来了,都一窝蜂似的涌上来抱着他的大腿吵吵闹闹。
“叔叔!赵叔叔,你上次送来的小猪娃娃我特别喜欢!”
“叔叔叔叔!你答应要来陪我过生日,你记得一定要来哦!”
“赵苏苏,草莓味的棒棒糖你这次有没有带......”
小孩子们热络的缠着他说个不停,赵楚耘打发了这个还有那个,最后说得口干舌燥,无可奈何地笑着看向孟姐求助。
孟姐把他从孩子堆里救了出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资助人,他们都是来参加中秋节活动的。福利院的老师们组织着孩子们一起从调馅开始做月饼,忙忙活活大半天,最终烤出来几大盘子奇形怪状的丑月饼。
和丑月饼合完照以后,大人们心照不宣地偷梁换柱,把外面买的月饼切一切,分下去给孩子们吃了。
做月饼的间隙,赵楚月来了一通电话,他洗了洗手去外面接。
“在干嘛呢?”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