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进帝国规模最大的军工集团了,还在乎我火气大不大?”傅东倪觉得有些反胃,她简直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你明知道这脑残方案不可行,还装模作样地来和我对接,白先生,你看我落魄的样子还没看够吗?”
白焰用力地吸了一口烟,眼眸黑沉沉的,仿佛一潭了无生气的死水。
他握紧拳,又松开,曾经锋利的轮廓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知道军方的对接人是你之后,我已经做好安排了。即使这个项目最后做不出来,到时候也不会追责到你的……”
“不追责我,追责研究院是吧?”傅东倪接过他的话头,眼神寒得彻骨,“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好心?”
白焰脸上的笑瞬间消退,他在傅东倪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倒影。
“让你这么生气,”他凝望着傅东倪好几秒,声音沙哑,“看来我又做错了。”
两人四目相对,傅东倪眼中的愤怒几乎压抑不住。
“既然当初一声不吭就走了,”她咬着牙,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你就不该再回来!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白焰几乎维持不住,身子陡然一僵。
慌乱中,想去握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拂开。
胳膊不小心碰倒桌上的咖啡杯,清脆的一声响,浓稠的咖啡流了满桌,杯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无从开口,只余下一句艰涩的:“对不起。”
傅东倪无法接受这句“对不起”。
当年和白焰的分手将她心底仅存的曙光硬生生地劈碎了,让那些痛苦的、残酷的、落魄的、被一次次抛弃的记忆在她脑子里反复轮播,以至于每每想起来,她心腔里都是阵阵惊痛。
傅东倪待不下去了,直接站起身,冷冰冰地开口:“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白焰僵硬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火光猩红的烟丝燃尽,指尖被烫了一下他也浑然不觉。
好半晌,他才颤抖着手掐灭烟,捂着抽疼的胃,很低很低地笑出声:“永远……也不会原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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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星城会馆出来后,傅东倪才发现外面下过暴雨,走过的石板路都湿漉一片,偶尔还会在头顶落下几滴遗落的雨点。
她暂时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避开杨星梧,换了个门出去。
十分钟的路程,不长不短,她指缝里的烟却没停过。
虽说她平时也抽烟,但远没有今天这样抽得这么凶过,她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以致于喉咙都被烟灼得像火在烧。
然而当她穿过二号门的出口,一抬头,却蓦地发现一位身穿研究院白色制服的青年正坐在前面树荫下的长椅上。
“裴珩之?”傅东倪惊讶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她快步走过去,才发现这人一头柔软的银发似乎刚刚淋过雨,少见的潮湿凌乱,愈发衬得他身形单薄。
“脸色这么白,你没带伞吗?”
傅东倪微微曲膝,在他面前半蹲下和他平视,才发现他眼睛通红,血丝密布,于是按着他的肩膀,沉声问:“你在这儿多久了?”
接连不断的问题,彰显着对方并不平静的内心。
裴珩之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在她眉心皱起的瞬间,难以自持地俯身抱住了她,炙热的唇贴在她颈侧。
“很久了。”他哑着嗓子说。
久到看着你和他在一起,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第24章 燃火04 5.13
裴珩之的唇烫得灼人, 傅东倪想到自己身上满是烟味,抬手想推开他。
却被他抱得更紧。
她发觉他身体竟然僵硬得有些过分。
“傅一,你别动, 让我抱一会儿……”
裴珩之近乎贪婪地大口汲取她身上的气息, 浓重的烟草气,微润的潮湿感, 还有干净通透的海水的味道,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填满由白焰的出现带给他的摧枯拉朽般的嫉妒和恐惧。
傅东倪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 想了想, 轻声问:“你是看到什么了是吗?”
裴珩之没说话, 脑袋埋得更深。
傅东倪脸色沉下去, 用一种强硬的力道将他掰开,食指勾着他的下巴, 强迫他直视自己:“裴珩之,我在问你话。”
头顶树梢上突然掉下一滴冰凉的雨珠,很快隐没在裴珩之的衣领里, 他无意识地颤了一下。白制服的下摆被长椅上湿漉的灰尘染污,就这么呆坐在这里的模样, 像被谁欺负过。
“我看到, ”他似是吐字有点艰难, “你和白焰见面了。”
瞳孔里一闪而过惊惶的光, 稍纵即逝的情绪, 傅东倪甚至来不及捕捉。
“但没关系, ”裴珩之反握住她的手, 目光温驯地看着她,“我不介意。”
说话时,他声线平稳, 一惯的平和淡然,只明明身处盛夏的季节,他的指尖却是冰凉的。
傅东倪探究的目光在对方脸上来回逡巡,像是在验证他这句话的可信度。
她不确定裴珩之有没有看到她的失态。
但重新见到白焰,要说她无动于衷,心底丝毫波澜都不起,那都是假话。
单单是刚才那股对着白焰油然而起的愤怒和失望,都快让她有些控制不住。
她知道这么多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会变的,她也变了,可白焰却不止是变了,从前那个不屈、坚定、骄傲,满身信念感的白焰像是死了,今天面对她坐着的人简直陌生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