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颂道?:“是?,是?我趁着叶氏那日去大元寺,让盼丹潜入房中?拿于我的。我先前撞见几?次过?孟歆儿与薛元普的事,让盼丹那日故意去告发,后又放走孟歆儿,是?欲用她掩人耳目,但我不想害她,所?以那晚后我便雇了辆马车送她们三人走。让盼丹盼青出面交涉,她们本就是?被?放了身契的,不会引人生疑。至于她们去了何处,我也不知了。”
“以上所?言,绝无欺瞒,我认罪。”她沉沉道?,语气像是?经历了风霜侵扰,但却?坚定毫无虚浮。
若问她可有悔,她与刘隐月此刻心?中?都不曾悔。
因为这世间不该有任何一个人害得别?人家庭破碎还能?安枕于榻逍遥法外。
凌玉枝满目涩然?。
原来在大晏的九州之下,在那些难以被?人察觉的细微之处,竟是?有这般多的不被?理会却?又沸反坚毅之声。
可是?,当她们决定要为至亲报仇时?,便舍弃了曾经那个至纯炽热的自己,也渐渐离深藏在心?中?那处悠然?美好的故乡愈行愈远。
漫天不休的霏霏烟雨落至人寰,广阔世间,只剩一方伞下的点点渺小人影,如青山远黛的间一幅画。
众生入画,微小且精妙,每一处都浑天成,笔墨横姿。
正是?有每一个细致独特的人,才有了这世间百态。也正因如此,每个人都渺小,每个人又都强大。
谭颂与刘隐月二人身涉命案,拟罪后卷宗与人皆要移交章州知府衙门。
两?日后的清晨,春雨连江,泥泞的官道?旁站着一位青年。
风卷着雨丝肆意侵扰衣袂,刘修远站在那处等着刘隐月。
他想到那日裴谙棠对他说?的话。
“刘掌柜,本官当年听恩师讲过?成帝年间的一桩案子,从?阳县一富商之子与一农户发生口角,恼羞成怒下便令家丁毒打那农户,老农身体不好,当场便死于他们的拳脚之下。老农的小儿子得知此事后为父报仇t?,杀了那富商之子。此子只言,若能?为父报仇,甘愿一死。此案当时?闹得满京哗然?,直至成帝御批此案,查到那富商一家作奸犯科、贻害一方,又为老农之子的一片孝心?所?动容,即免了死罪,改为笞三十,徒五年。”
“本官呈于知府的拟罪文书中?,也将此案的首尾一一道?之。”他话语一顿,“此案也许会上呈刑部大理寺,但具体如何判,本官也不知。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害人者应要得到惩戒,若不施惩戒,世人岂不是?都要挟私纷纷效仿。”
他是?朝廷官员,一个人在什么职位上,就要做他应该做的事。这就意味着他去评判一个人的对错,要在于行,而不在于心?,无论背后有何缘由,都不能?成为一个人杀人的理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色微亮,一队官差带着两?位女子走来。
刘修远神情悲恸,哑着声迎上去:“阿月!”
刘隐月脚步一顿,看见远处檐下孤独的身影,眼中?渐渐被?泪光模糊视线。
官差似乎是?一早得了令,允许了刘修远上前与她们讲几?句话。
刘修远看了看眼前两?人,匆忙之下要说?的话太多,他却?挑了句最简单的:“你们冷不冷?”
“如今快暮春了,不冷。”刘隐月嘴角上扬。
他又道?:“阿月,我把药铺开在清安县不走了,等你们回来了,就来找哥哥。”
谭颂这才发觉,刘隐月的眸子也同她一样闪着明媚的亮光,她们都有点期待日后的日子。
刘隐月目视前方,即便是?和风细雨,她也好似看见了风停雨断。
她又想起?了凌玉枝对她说?过?的话。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轻贱别?人,我们更不能?看低自己,我只知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好,哥哥保重,无论是?什么,我们也都会保重。”刘隐月覆上他的手,临了,在官差的催促下才放开。
她与谭颂相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刘修远望着她们的身影渐渐淡去,到最后茫然?天地间只剩连绵雨幕……
山中闲事
枕上鸣鸠唤晓晴, 绿杨门巷卖花声。
这一日晴云崭露,春色无边,恰逢花朝日?暖。
凌玉枝之前也听过花朝节, 但没想到居然能有幸见到这个节日最隆重、最热闹的时期。
今日?早起, 她要跟着江潇潇和凌若元去莲缘寺烧香祭祀,而后还要去山间采野菜。
三月里,野菜弥山亘野长得?最是繁茂,碰巧这几日?又是花朝节,整条山道满是出来结交踏青的游人。隔壁赵二娘子一大早就挎着篮子上山采艾草去了?,凌玉枝正担心去晚了?什么都薅不到。
三人吃了?碗肉燥面后换上轻捷装束,带上买来的五彩笺纸和红绸带, 揣了?三个竹篾编织的小?篮子往莲缘寺去。
莲缘寺人今日?门庭若市, 殿宇中缭绕篆香袅袅升起,夹杂着花草的馨香一同撞入怀袖间。烧香的信客络绎不绝, 花木繁茂横绕禅房,秀竹郁郁青青,目之所及, 满院春意。
“人真多啊。”江潇潇被旁边过来的女?子撞了?一下,对方连声致歉, 她摆手道, “没关系没关系。”
凌玉枝看?着系满五彩笺纸和红绸带的花树, 眼里闪了?闪, “是啊, 真热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待前面一行?女?子上完香后,凌玉枝三人也上前点香, 躬身?虔诚三拜,随后把香插入烟雾弥漫的香炉中。
“没曾想清安县的花朝节竟也这般热闹。”裴谙棠闲庭信步走进莲缘寺, 他一袭圆领青衫,衬的整个人淡雅轻盈。
今日?正休沐,又逢花朝节,他忙完几桩案子,终于得?空出来走走。
谢临意身?着淡白?色直襟长袍,内衬露出红色锦纹,他先一步踏入拱门,朝着后方催促道:“快些走,挤死了?。”
凌玉枝三人来到花树下,只?见挂满的笺纸绸带倾坠而泻,清风之下,红绸翻浪。
她第一次见花朝节的习俗,正踮着脚目光盯着还未曾挂着绸带的枝桠,“都被人系满了?,我想系上面一点。”
“姑娘,我帮你系可好?”旁边一道的年轻男子见她站在树下踮脚去够,热情地正要伸手接过去帮她系。
凌玉枝正要把绸带给他,笑着道谢:“好,多谢。”
“凌姑娘,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