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问?。

“燕雀岂知?鸿鹄,那些人都?不懂殿下,只有我懂。”老者悠悠一笑,“都?是皇家血脉,殿下为何不敢试想一下?”

“呵。”傅长璟展手讥嘲,“你若是想做来日天子身?旁的挟恩近臣,实在是不该来找我。我如今两手空空,自身?都?难保,你叫我拿什么?去想?”

“何以t?见得。”老者咪笑展颜,“殿下的身?旁一直不是两手空空。”

“哦?”

“庆妃娘娘的孩子,早在出生那一刻便夭亡了,殿下您并非庆妃娘娘所生。”

傅长璟满心俱震,猛然拎起他衣角的侧腕青筋凸起,双目猩红,“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母妃从小便待他温和宽厚,因此,关于他自己的身?世,他从来都?未怀疑过……

哪怕别人都?说她母妃罪不容诛,宫里宫外的流言漫天四散,他也?从来都?未怀疑过一丝母妃的清白与他自己的身?世。

如今眼前这个人更?是荒谬至极,说他的生母并非庆妃。

这怎么?可能?

“你再?胡言乱语,本王即刻将?你送往宵阳司诏狱,治你个谋逆之罪!”

老者急咳两声:“殿下莫急,且听老朽道来。您虽非庆妃娘娘所生,但您确确实实是皇家血脉。”

“那你倒是说说,我的生母是谁?”傅长璟的声音打在他耳畔,如破碎的冰渣般刺骨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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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深深一息:“是当?年的褚皇后,当?今的褚太后。”

薄劣东风(三)

风肆意卷涌, 灯火骤然熄了几盏,一排婆娑树影深映在窗纱间,如暗夜中伸手撕扯的鬼魅。

傅长璟瞳孔震缩, 此人口中的荒谬之言着实如空中云雾, 虚浮无依。

他竟然说他的仇人是他的生母。

他眼中盘虬暴戾渐渐倾覆住一瞬间的震愕,似要掐断那人孱弱身躯下枯瘦的脖颈:“我虽不知你是何人,但你实在不该拿这种事来戏耍我?”

若非他不在府上杀人,否则只凭那人这句话,屋内即刻便能血溅三?尺。

“来人,将他拖下去,杀了。”

两个?暗卫进门拖着人便要往雨中走。

“殿下……”老者?被重重扔到雨地中, 胸腔起伏呛进了几口雨水, 阴柔之声?愈发喑哑可怖,他震臂大?喊, “殿下为何不听我把话说话?殿下是不相信,还是不敢听?”

傅长璟负手立于亭下,冷眼看?着他在雨中挣扎, 神情漠然,无动于衷。

“殿下想想, 当年先帝对您如何, 对庆妃娘娘又是如何?”

雨丝溅落至他脚边, 傅长璟指节微动, 眸中思绪渐浓。

父皇待他亲厚温和, 亲自教授他文韬武略。可对她母妃,从他记事起, 父皇甚至不曾来看?过她母妃一眼。

为何,父皇那般不宠爱母妃, 为何又会对自己器重有?佳。

可若是这般看?重自己,为何对生养他的母妃如此冷漠无情。

“拖回来。”

老者?匍匐在水地中急烈喘息,抽丝发白的衣衫尽湿,木冠束齐的稀疏白发垂落在肩旁,如丧家之犬般落魄凄惨。

暗卫又将人拖回亭前,纷扬的雨水沾上人衣摆,带起一路水渍。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傅长璟居高临下,冷冷盯着地上奄奄一息之人,“你究竟是什?么人?今日同我讲这些又有?何目的?”

是这个?人一直跟在他身旁对他道,雍阳绝非他一生偏安之地,也绝非他甘愿栖伏之所?。

“你若不说实话,我便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老者?艰难地爬起来,抹了抹脸上血沫,竟毫不在意地冲他一笑,“难得?殿下念挂着奴婢这具腐朽之躯。”

傅长璟眉心微凛:“你是宫中内侍?”

老者?似在闭目静神,喉间沙哑之音一起一伏,“奴婢姓厉,名唤厉福,是当年先帝身旁的内侍。如今太后身边的红人万英,我当年,还得?称他一声?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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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么说,你也服侍过先帝了?”傅长璟目光流转在他面庞之上,戏谑阴冷的话音直入他耳中,“可我为何从没见过你?”

他得?父皇指导课业时,曾频繁出入御书房与乾清宫,父皇身边服侍的内侍虽多?,但有?些人他还记得?相貌。

至于眼前这个?人,于他眼中,唯有?陌生。

厉福自讥大?笑,指着脸上那两块丑陋至深的疤痕,下颌微抬:“殿下,您看?看?我这模样,便是您当年见过我,如今又如何认得?出?”

傅长璟缄默一阵,锐目攫住他,“继续。”

厉福靠在亭中的石柱上,声?息艰难吐出:“当年褚皇后与庆妃同时生产,庆妃的皇子一生下来便夭亡,而褚皇后却平安诞下一名嫡皇子,便是殿下您。但当年李太后一族掌权,本就因先帝违背她的旨意执意娶了褚家之女为后怀恨在心,对褚皇后百般折辱刁难,又怎会容许她生下皇子平安长大?,从而母凭子贵,家族得?势。”

“舒妃身体?孱弱,庆妃性情温软,身后家族皆式微,这二位娘娘就算有?了皇子,对当年的李太后来说,也不过是多?了颗将来可操控的棋子,并无坏处。但是褚家就不一样了,皇后颇得?圣宠,其身后的家族那时也有?隐隐盛起之势。她的孩子若养在膝下平安成人,便是来日的汹涌之涛,急不可控。”

傅长璟自始至终沉默不语,一丝如冰潭中的寒芒始终萦绕在他额间,随之盘旋而上的是阴暗难辨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