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宫中传唤,张惇带着谢临意几人进宫去了。
大理寺的官差见了温乐衍来了,恭敬地打开牢房门。
他轻车熟路的走过长廊,来到关押曾松宜的牢房门前?。
一位狱卒端着几碗饭食正要打开门送进去。
“等等。”温乐衍叫住狱卒。
狱卒一愣,靠在一旁躬身:“温评事。”
温乐衍示意他将手中的碗端过来。
上一次,大理寺这种围得?跟铁桶一般的地方都?能被他们安插进眼线,这次事关重案,曾松宜至关重要,不可能不防。
且他也?不认为,褚家真的坐得?住,若再?不下手,只怕是要大难临头。
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端过碗闻了闻,那是一碗再?简单不过的饭食,气味就是寻常饭菜,并无什么不同寻常。
接着他又拿过一根试毒的银针翻挑几下,也?并无异样。
这才?放心让狱卒把饭送进去。
曾松宜似乎并不在意外?面站的是何人,见饭菜放到他脚下,立即狼吞虎咽般吃起来。
脚下一沓稻草被潮意浸湿,一位杂役正在牢房中铺着新稻草。
“曾松宜。”温乐衍喊了一声,他却自顾自低头狼吞虎咽,并未抬一下眼。
“曾松宜。”他又提声喊了一遍。
曾松宜这才?抬头,嘴角含着菜叶,皱眉看了他几眼,边思索边点头:“你姓温啊……温照年的儿子?本来还以为是你爹呢,你爹老了,没你这么年轻俊俏。”
说完这句,又低下头往嘴里?塞着饭菜,一晚上没吃东西,他实在是饿惨了,就算要上路,也?得?做个饱死鬼罢。
温乐衍嘴角一弯:“曾知府好眼力,你还认识我爹啊?”
曾松宜低头扒饭:“没见过,只在吏部的调任文书上见过你爹的名字。”
一旁铺稻草的杂役手脚不太麻利,铺到曾松宜脚下时,稻草带起的灰尘铺天盖地卷来。
天窗照进一丝日?光,灰尘在光亮中横行?飞舞,一股腐尘气直钻鼻间,温乐衍掩了掩鼻子,摆手道:“行?了,别?铺了,先下去罢。”
“是。”
曾松宜喝了一口?水,急拍着胸脯:“怎么又来审我?方才?一行?人才?走。”
见这人明明死到临头还油嘴滑舌,温乐衍在他面前?走了几步,露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没办法,会省的流程,就是如此繁杂。待会儿本官问什么,你最好别?浪费时间,如实答了。晌午了,也?好让你早点吃个饱饭。”
“好,我一定知无不言。”
曾松宜叹息一笑?,这下果真对答如流,问什么便说什么。
不消片刻,温乐衍见身旁几位主事已大致录完供词,他接过供词看了一眼,见差不多了,便带着人出去,还特地回头道了一句:“那曾知府好好用膳,我们下午堂上见。”
曾松宜耸肩一笑?,暗道这年轻人不简单。
时过境迁,如今的朝堂,已是这些后辈的朝堂了。
他年轻时,又何曾有过这等的模样与风光啊。
晌午后,三司的官员到齐,众人按官职依次坐开。
都?察院一行?人中也?来了黄玄德,他神清气爽,昨晚一宿未睡。
只因如今褚党虽不信任他,但依旧牵制着他不放,他早已恨不得?找机会一脚踢翻那贼船。
眼下曾松宜落网,褚家还能得?意多久?
他巴不得?看褚穆阳栽跟头。
温乐衍与他一同进来,见他步履生风,不由得?手肘捅了捅他:“黄御史红光满面,看起来气色大好啊,莫不是近来府上又新纳了娇妾?”
“你这泼皮,说什么呢。”黄玄德老脸一红,连忙左顾右盼,见无人往这瞧,又拱手敬向天边,侃然正色,“陛下心怀百姓,日?夜忧心南州一案,今曾贼终于落网,了却大患,我等自是心中快慰。”
温乐衍轻笑?一声,他岂能不知道这老狐狸打的什么算盘,也?不予理会,先他一步走了。
“谢霁,那曾松宜油嘴滑舌,待会儿真能一切顺利吗?”他忧心忡忡地靠向谢临意,不知为何,从牢房出来后,他便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提审的供词皆为各部所录,真正有用的还得?看过堂会省时的供词。
谢临意想到曾松宜在牢房中的举措,眼神坚定:“放心,他会说的。”
温乐衍依旧难平心绪,他担心的,好像不是这个。
众官员入座,最上面坐着的是大理寺卿张惇、刑部尚书赵远山、都?察院左都?御史唐端与宵阳司指挥使霍昭。
为防有贼子对人犯不利,皇帝还特派宵阳司跟随,一面是代天子听省,一面是保护人犯。
曾松宜被压上来跪在堂下,刺目的天光晃得?他两眼微缩。
“罪臣曾松宜。”
“罪臣在。”曾松宜直直跪着。
“今年初,南州水灾,陛下令户部拨款五十万用作赈灾银,其中十五万不翼而飞。经?查,是原户部郎中,罪臣卢知节染指贪墨钱款。且卢知节于狱中供出你知晓内情,你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