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拱手相报:“是,属下真真切切听他们提及了胡元丹这个名字,另外?,此?人是与褚安合谋,知道得不?少?,褚太后?那边的人也在暗中严查此?人。”
谢临意面色一僵,知道那人许是尤为重?要,“即刻通知霍指挥使和杨少?卿,带人去追查此?人。”
“是。”
“等等。”温乐衍叫住了前?脚刚要走的官差,悄然正色看向谢临意,“这般多?的人马兴师动众也未必是好事。”
“褚太后?那边定还以为褚安咬死了什么都未说,正是戒心放松之时。我们若这时明里让大理寺和宵阳司也去满京搜寻,他们定会大大警惕或是想方?设法从中作梗,到时这抓人一事就难办了。”
谢临意也确实是三日未曾阖眼,满目倦色,经他一提点,顿时清朗,沉声道:“照旧通知霍指挥使和杨少?卿追查此?人,只不?过?让他们隐藏身份,暗中搜寻。”
“是。”
待人走后?,温乐衍拍了拍他的肩头:“回府睡几个时辰罢,若是抓到了人,又不?能阖眼了。有我帮你盯着,放心。”
此?案明面上还是三司会审,温乐衍在大理寺盘桓也未有不?妥。
他继续散漫笑道:“不?若我在你们大理寺挂个外?职,累是累了些,每月领两份俸禄我也不?吃亏。”
谢临意大步走出府衙,留下一句:“我看你不?如回家写你的话本子去。”
月黑风高,清贵高深的府邸门前?两盏灯笼被风扑熄,火星明暗的灯芯弥散出缕缕青烟。
一行?身着深绯色官袍的官员从几抬轿撵中缓缓走下。
府上的小?厮慌忙重?新掌起灯,丝毫不?敢怠慢地引着一行?人往府上走。
府上厅堂间,灯火通明,褚穆阳面色深得如同一潭波澜不?惊的水。
“绝不?可这样做!”最?先发话的是现任户部尚书?荀颜,他把?茶盏重?重?一置,茶水顿时溅落四方?。
“那裴家本就是前?朝李党余孽,先帝当年动了恻隐之心没治那裴家小?儿的罪,当今陛下又准他登科入仕,已是皇恩浩荡。他却藐视皇恩,为户部侍郎时治下不?严,包庇奸贼卢知节贪墨枉法,这等小?人,贬他去江南已是天大的恩泽。陛下年轻气?盛,对程绍礼之流的谗言听之任之,竟想利用百花楼一案,调那罪臣回京。”
高亢的话语激愤四起,座下的人虽鸦雀无声,却各自心思骚动起来。
黄玄德如今两耳不?闻他们这些忧心事,一派凝重?的气?氛下,唯有他怡然自得,自顾自安心地品茗。
早在前?几日前?他便被擢升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左思右想还真是要深谢温乐衍那小?子。
他从前?官职不?高,褚党向来不?太看重?他,且乱臣贼子终归是乱臣贼子,他早已不?打算与虎谋皮。只是那时皇帝对他也深有顾虑,迫于?两边讨不?着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褚党干。
但如今不?同了,从章州走了一趟,未出什么力不?说,只单单配合着扯了个慌,七八年都不?上不?下的他竟能一朝升官。
既未得罪褚党,又卖了那边一个人情,每每夜里都不?禁叹道,做人啊,就是要审时度势。
他眼神瞥过?额头青筋凸起的荀颜时,不?禁面露一丝鄙夷,若非他深知荀颜这厮的为人,如今听他这般激昂之言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大义凛然的忠臣。
可荀颜与他们这些人一样,早就是褚党的麾下之臣,只不?过?还未升上户部尚书?前?任明开府尹,明开府这个衙门形同虚设,是以这等无实权的虚职自然不?被褚党放在眼里。
他们借南州灾款贪墨一案将前?户部的两位堂官贬谪后?,荀颜凭着溜须拍马的本领,便被褚穆阳他们提拔为户部尚书?。
他如今这般暴跳如雷,不?过?是怕这没坐热的位置又丢了罢了。
其余人也交头接耳,低声谈论起来。
褚穆阳端坐在旁并未发话,却双拳紧握,眉头紧锁,愈发阴鸷的面色中又夹杂着一丝纠结之意。
紧接着,坐于?左侧的另一位官员也起身:“下官也以为不?妥,褚公子在外?头做的那些事,全然与大人您无关。他作茧自缚,已是死罪难逃,大人应当取舍得当啊。户部这块硬骨头可是好不?容易才被啃下来,此?举实在不?值。”
褚穆阳依旧咬牙不?语,今日程绍礼找到他,以褚安为码,要朝中他们的人不?再阻扰调任裴谙棠回京之事。
因为一个废物,让之前?的谋划作废,他又何尝不?知此?举愚不?可及。
但褚华洋那个疯子,恐怕早已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
若不?救他的儿子,不?管他从王冕那个私生子口中知道些什么,倘若只是抖出了那么一句两句,他们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大人三思,此?事我荀某第一个不?同意!”
荀颜瞋目竖眉,依旧态度强硬。
刑部尚书?赵远山静静观望着褚穆阳的眼色,他跟随褚穆阳这么多?年,深知此?人狠厉果决,做事也一贯斟酌利害。
而褚安一碟子废物点心能令他如此?纠结深虑,定是背后?还有何事牵绊着他,不?得已才如此?。
他吹开茶叶浮沫,浅抿了一口,冷笑道:“荀尚书?这是做什么?大人也未曾发话,你又何至于?这般咄咄逼人。退几步讲,裴谙棠若真回京,因着自身旧案,也万万是再不?能在户部任职了,荀尚书?作何这般担忧?”
“赵远山,你也莫在这指点老夫!你堂堂刑部尚书?,有提审t?之职,却连大理寺的门都进不?去!”
赵远山额角微跳,鼻翼张翕,心底恨怒之意愈烈,却未曾发话一句。
荀颜平日里话不?多?,可若是触及到他的利益,可谓是跳脚得比谁都快,见起了争执,其他人纷纷起身好言劝慰。
黄玄德静静地喝了一盏茶,从前?倒未看出,这茶会这般有趣,话没说半句,倒开始狗咬狗起来。
“够了!”
褚穆阳终于?冷声打断,一双利眼看向座下最?为镇定的黄玄德,问:“黄御史以为如何呢?”
黄玄德不?急不?缓地放下茶盏,满目不?在意。
他如今得皇帝重?用,早不?屑与褚穆阳他们为谋,只是碍于?他们依旧存在的权势,也不?好明面上倒戈得罪他们。
便起身含糊道:“此?事兹事体大,下官也难以断定如何抉择,全依大人高见。”
南州那桩案子,他未曾深入参与,对于?细枝末节一概不?知,是以裴谙棠回不?回京又关他何事?
听黄玄德这般含糊其词,褚穆阳冷哼一身,深知这老东西早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迫不?及待想下他们这艘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