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潇潇看到他便想起了?谢临意,心中忽生一丝幽怨与不满,问他:“谢临意究竟何时回来?”
成屿眨眨眼,摇摇头,“江姑娘,我也不知,世子只叫我暗中寸步不离地保护你,未曾和我说过几时回来。”
“他倒是?回去逍遥快活,还哄我说早去早回。”见不到他人这么多天了?,江潇潇未免有些急恼。
想到他回去是?有事,可还是?忍不住短暂地怨了?他几下。
“江姑娘误会?了?,我可真未曾见过我们世子何时逍遥快活过,他在大理寺的事务可多了?,有时碰到大案,忙的几日都未合过一丝眼。这次回去,许是?又被事务耽搁了?。”
江潇潇听闻,突默然不语,她能看出谢临意的为?人,他虽身份高贵,却不是?个只会?贪图享乐的纨绔浪荡子。
谢临意也曾经?对她说过,他家世好?上几分,自然就要比旁人更刻苦几分,如此?才?能对得起头上的荫蔽。
这样?的话,还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生活富足且家世显赫之人的口中所听见的。
“他……自小便对自己要求很高吗?”她神思一动,忽然也想知道有关于谢临意的更多。
“我跟在世子身边时,他才?六岁,还刚从阳州回来。那时我陪着世子白日在国子监读书?,夜间在府上院中练功,一开始世子年幼未免心生懈怠。可长公主严厉,绝不许世子马虎打诨,渐渐地过了?几年,世子也开始对自己要求甚高,无论是?功课还是?武功,常常刻苦钻研到半夜,世子年幼时啊,便就是?这么过来的。后来他考上了?进士,开心得不得了?,如今在大理寺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对待公事从未怠慢,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
成屿见她依旧静默不语,神情似乎陷入神思,便又道:“江姑娘若是?想世子早点回来,我给他去封信如何,如果是?你想的,世子定会?依你。”
江潇潇飞快地眨动几下眼睛,幽幽偏过头:“他贵为?皇亲国戚,又怎会?听我的话?”
“江姑娘,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世子跟别家的姑娘亲近过。”成屿把鸡腿几口吃完,跟在她身后慢步走,
“我看出来了?,燕京没有哪家的姑娘不肖想我们世子的,可他从未正眼看过人家,江姑娘你是?第一个。与你认识后,他总问我可有什么方法讨姑娘开心,吓得我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讲出来的。世子有一只簪子应是?买给姑娘的罢?他日夜带在身上寸步不离,有次我趁他睡下时拿着细看,不小心轻轻磕到了?一下桌角,他便说要扒我的皮。”
江潇潇掩着嘴角偷笑,看着成屿歪着头越讲越起劲,她脚步轻快了?几分,道:“谁想他回来啊,他爱回不回。我猜他莫非是?嫌你话太多,把你也留在这不要你了??”
成屿气?鼓鼓地追上去,“不可能,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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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潇潇回到家时, 见舅舅正坐在床头与外祖父谈话。
问过才知二人已经吃过饭了,她?好奇提了一嘴:“舅舅,这般晚了, 舅妈还在店里未曾回来?”
苏奕才无奈摇头:“你舅妈下午便回娘家去了。”
江潇潇点点头, 长辈的事她?虽看在眼里,也心似明镜,但无论如何也是不便多说的。
她?本来还想再陪着坐一会儿,可?苏瑞渊不肯,硬把她?撵回房去歇息了。
此时夜已深,林家正吵得不可?开交。
林珍把筷子一撂,脸上不满之意毕露:“爹娘, 你们来找我, 我又有什么法子呢,我手上实在是没钱了, 家里公爹还病着呢,一家老小也还要吃饭。”
她?下午听表婶稍口信,说家里出?了事, 当即便冒着雨赶回了家。一连走了几个时辰泥泞的山路,刚到家连饭菜还未来得及吃上口热乎的, 爹娘又向她?索要起银子来。
从前她?蠢笨老实, 对?待爹娘唯命是从, 可?自从那次被苏奕才点了半醒后, 她?心里也越想越清明通透。
接济爹娘是应该的, 可?不该一家子都要她?养。
林父见一向好说话的女儿如今万般推诿,也面露不悦, “都说生女儿会体贴父母,我倒好, 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把你养这么大,你如今嫁了人,翅膀硬了,连娘家的情分都不顾了。”
他往虚掩的房门内一指,“你弟弟如今躺在里面不省人事,你做姐姐的非但袖手充耳,还敢在这同?你老子叫嚣,别?以为你嫁了人我就不敢打你了!”
此话一出?,林珍眼中含泪看着父亲,她?至今才算真正看明白?了。她?的爹娘,唯利是图,从小到大都不疼她?,只?有伸手拿银子时才笑脸相对?,一旦少了银子,便立刻翻脸t?。
“珍珍啊,你爹他吃醉了酒说些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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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急忙按捺住要发威的林父,将他往坐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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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突然转变脸色,拉起林珍的手掩泪低吟,一阵声泪俱下:“好闺女,我们真是没法子了啊,你弟弟一向身子弱,如今躺在那整个人瘦的皮包骨。郎中说了,要去找京城的大夫看病,可?家里能卖的都卖光了,实在凑不出?钱了,你已是出?嫁的闺女,爹娘也知?你的不易,若非是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来求你啊。”
林珍挣脱开母亲的手,看着这老两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心间一阵气愤充盈,对?自己这些年的挂念和接济深感不值,“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每个月往家里送了多少银子?你们伸手拿钱的时候记得,如今就都忘了吗?弟弟从小体弱,我说句不好听的,若非我帮衬,他还能躺到今日吗?”
林父沉声拍桌,碗筷杯碟皆被震得晃动?。
他站起身狠狠一巴掌甩到林珍脸上,“不孝的东西,你非但不帮着想法子筹钱,还敢咒你弟弟。”
“那你们且自己想办法去罢,我不管了,我也没这个能力管。”林珍把筷子一摔,捂着脸默默流泪。
林母知?道女儿心软,面色一变,坐到她?面前老泪纵横,一会儿说这她?是怎么含辛茹苦把她?们姐弟俩拉扯大,一会儿又说她?弟弟命苦,打娘胎便害了病,让她?做娘的日夜难安,以泪洗面。
“天爷啊,我不如死了算了。”林母哭喊地声嘶力竭,起身就要往墙上撞。
林父上前死死地拽住她?,仰天长叹:“你这是何苦呢?”
“你放开我,恒儿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随他去了。”
瞬息间,房中乱作一团,满地皆是摔落的碗筷,瓦片碎裂发出?刺耳欲聋的声响,连天的哭喊和叹息声引得隔壁几家邻居纷纷探看。
林珍把门重重一关,房门合上的巨大声响震得林母冷不防地止住了哭喊。
“够了,你们这是闹哪出?,要让别?家都来看看我们家的烂事吗?!”
寝房中林恒静静地躺在那,瘦削的脸上毫无一丝血色,终归是血亲的姐弟,林珍看着也心如刀绞,见爹娘这般寻死觅活的做派,今日怕是很难罢休了。
她?吐出?一口夹杂着愤恨的浊气,沉声道:“恒儿治病要多少银子?”
林母见她?心软松口,也不跪在地上叫嚷寻死了,立即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尘,亲昵地拉住林珍的手,眼角挤出?几行泪:“好闺女,娘总算没白?疼你,恒儿将来病好了,定要好好感激你这个做姐姐的。”
林珍见她?一直含糊其辞,再次问道:“行了娘,你们往后少演这样?的做派便是对?我最好的感激,到底需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