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县城属从阳县地界,从书院去从阳县还需坐半个时?辰的船。

不过这种船可不同于从清安县来时?坐的大船。

由于离得近,书院山下停泊着许多船身狭小,船蓬低矮的乌篷船,乘乌篷船便可直接到从阳县。

船上有船夫立竿撑船,笑问她们可是要坐船去县城。

两人最?后花了五文钱坐上船。

乌篷船因船身狭小,恐失去平衡,是以?不便于站立,但通常会在船板之上垫以?草席,乘船之人可坐于草席之上。

船轻快驶过,凌玉枝并未感到眩晕和不适,反而吹着清风心绪舒爽畅快,看着雨后湖中?氤氲的水乡之景,一时?目不暇接。

两人上岸后在每条街四处闲逛了一番,四处抬头便可见江庭书院的学生?三?两成?群地结伴同行,从阳县虽远不及清安县富庶热闹,街巷中?却也有不少?商贩往来叫喊。

“梅花糕诶,梅花糕,刚出锅的梅花糕”

凌玉枝和江潇潇各买了一个,梅花糕焦脆的外皮下一咬是流心的红糖芝麻馅,里面还放有红枣、葡萄干、糯米圆子、花生?碎等小料,焦香酥脆之下是绵绵的香甜软糯。

“真好?吃,好?甜啊。”两人早上只吃了一块糕点,现下早已有些饿了,

凌玉枝指着不远处那间人来人往的首饰铺:“潇潇,我们去那间首饰铺看看,我头上这只钗子不好?看了,想买支新的戴。”

正想穿过长街往对面的铺子里走时?,前方?一辆马车前突然聚了一批人,只见人群中?围着一位矮小的男子。

“老爷,老爷,小的有眼无珠,长了一双不看人的狗眼,不小心冲撞了贵公子,小的有眼无珠,各位老爷放过我罢……”

透过人群的间隙,可以?看出那位哀求男子脸上已青肿一片,正不断向?身旁几位大汉求饶。

那群人中?,嘴角长着一颗痣的男人微微一睨,呸了一口:“我们公子金尊玉贵,你这不长眼的东西差点就伤了我们公子,来人,给?我砸了这辆破车。”

“不能砸,不能砸啊。”男子苦苦拉住一拥而上的汉子,奈何却被?一脚踢开跌落在地,“不能砸啊,砸了我的车我全家?老小饭都吃不起了。”

江潇潇心头一紧,“阿枝,那是怎么了?”

凌玉枝坚毅地走上前,话语低沉:

“走,我们过去看看。”

街中所见

人群中一位脸色涨红的老者拄着拐杖, 颤颤巍巍走向前,指着那群大汉义愤填膺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简直无?法无?天!”

“这位年轻人分明未曾碰到你们家贵人, 你们便在此仗势欺人, 我们从?阳县的?父母官还在县衙里坐着呢,你们竟敢如此不顾王法。”

老者话还未曾说完便被人上前狠狠揪住衣领:“老东西?,区区一个章州的?小县,你且去京城打听打听,谁才是王法?”

语出,石破天惊,人群宛若炸开锅般, 此人背后?想必靠山极大, 才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来。

“这是犯上作乱,这可是死?罪……”

“这这…简直罪大恶极。”

窃窃私语中, 有一人掩声轻言,伸手指向远处一位孩童的?身影,“别说了, 你们可认得那公?子?那可是褚七夫人的?独子,褚家权倾朝野、一手遮天, 今日那位兄弟惹上他们, 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给我砸了!”嘴角长痣的?男人把那老者一推, 挥手令身后?的?人而上。

“住手。”

人声鼎沸未能止住这些?人的?暴行, 一声弱小且坚定的?孩童之语却稳稳震慑住一行人的?动作。

“你们又趁我不在伤人?”

几位侍从?簇拥着徐子玉从?远处的?摊子上回来, 他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正直勾勾地盯着欲上前砸车的?人, 清澈的?眼瞳中带着一丝愤意?。

“公?子。”

嘴角长痣的?男人名叫田九,此刻哪里还有方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即刻恭恭敬敬道,“这人不长眼,方才驱车差点冲撞了您,小的?们也是想给他点教训看看。”

徐子玉捏着竹签的?手指泛白,对上那人恭顺的?神情,“田九,他并未冲撞到我,你们为何要出手打伤他,还要砸他的?东西?。”

田九眼珠子转了转,他从?京中领命带人来章州,为的?是休沐日在山下跟在徐子玉身边保护他。

只因书院有规定不能带侍从?进?去?,他便领着一行人在从?阳县盘桓。

说得好听是暗中保护,说得难听就是仗着褚家的?势在各处横行霸道、仗势欺人。

徐子玉不过是个孩童,田九便想着糊弄一番,随即讨好地扯出一个笑:“小的?知错,可这都?是夫人的?意?思,公?子金尊玉贵,若是被人伤着了,小的?回去?可如?何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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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枝挤在人群中听了个七八分,她不知什么朝堂党争,各方争权夺利,这些?都?是她作为一个百姓触及不到的?。

田九这些?人依仗靠山,高高在上,这是人各有道,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想说些?什么。

可他们这些?人即使过得比寻常任何人都?逍遥自在,却还是要如?此横行、故意?颠倒黑白来欺压百姓。那么她既活在当下,也是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心中就一定不得平。

“阿枝。”江潇潇拉住她的?手,朝她摇摇头。她站在此处听了不少,也听出来那些?人背后?的?靠山很大。

“不怕。”凌玉枝拍拍她的?手,“再无?法无?天也得顺应民意?,这么多人,他们不敢怎么样。”

况且她看得出,徐子玉是个好孩子,虽年纪小,但?他能分的?清表面的?是非黑白。

田九怕受责罚,还在到处找借口,现下又一口咬定那车夫是撞了他们其?中一个弟兄。

车夫连连摇头,放声喊冤。

凌玉枝站出来,对着田九高声道:“你这贼人还在这如?此嚣张,方才我走在街上,钱袋子突然找不着了,定是你偷的?,你认是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