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1 / 1)

昭哥儿身边围绕着的不是丫鬟就是仆妇,偶尔有个章聪,又来去匆匆,很少有这样兴奋、激烈玩耍的时候。章贤孙武有力,十分可靠安心,他将聪哥儿举起来,甚至越举越高,给聪哥儿带来了新奇、刺激的感受,他素性放开喉咙,兴奋的尖叫起来。

素梅端了醒酒汤回来,却见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此刻一片寂静。两相前后对比,越发显得这份寂静有着不同寻常的不详。

她心急的道:“昭哥儿?三爷?奶娘呢?”

没人回她,她急匆匆的往前走,心跳得都不是自己的了,脑子里也嗡嗡的,手里的醒酒汤也打翻在地。她顾不得去拣那只青瓷花碗,只恨不得能肋生双翅,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见章贤和昭哥儿的影子,只有奶娘昏倒在地上,还有几个小丫鬟呆若木鸡的站着。素梅扬声问:“说话,出什么事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么?”

几个小丫鬟只呆呆的看着她,素梅上前一手一个嘴巴,厉声喝道:“孙少爷呢?”

“他,他……摔,摔了。”

素梅眼前一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闻见三爷身边老大的酒味,隐隐有些担心,可她想着父子俩到底难得亲近,便是他喝多了,可有这么多人在一旁守着呢也未必会出事。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底被这万一给冲了。

她腿一软,半跪到地上,厉声喝道:“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素梅现在己经不敢问摔得如何,伤到哪儿了,她现在只想看见昭哥儿人。丫鬟一指门口:“三爷抱着去了前院,看郎中了。”

素梅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爬起来往外就跑,她这一路也不知道摔了几跤,磕了几回,终于看见了院子里围着的人。

隔着人群,她眼里谁都看不见,只有躺在榻上,一身泥水一身血水的昭哥儿,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耳边一片乱哄哄的声音,素梅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得出那焦急、担忧的声音里都是什么“节哀”之类的劝慰。

她木呐呐的推开人,直扑到榻前,颤抖着手抚上昭哥儿的脸颊。

脸上的血还湿乎乎的有着温度,而他己经没有了任何呼吸。

素梅耳边响起一声凄厉的昭哥儿,整个人就被推到了一旁。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疼痛入髓,像是碎了一般的疼。她抬头,就见顾氏头发披垂,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惨白,仿佛白日里由地府里爬出来的女鬼。

她紧紧抱着昭哥儿,不停的亲着他的脸蛋、眉眼、额头,双泪交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执拗的抱着他往外走,白色的唇不停的翕动,素梅知道她在说:“走,昭哥儿,娘带你走。”

第434章、顾氏番外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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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当真和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由内而外都烧焦了烧透了烧成了灰。她紧紧抱着昭哥儿,心如死灰。她恨透了自己,恨透了所处的章家,恨透了章贤。

昭哥儿是她的命根子。

可现在,终于这点儿活下去的意义都被斩得一干二净。

章贤拦在她跟前,板着脸斥责她。不用听她也知道,他一定在骂她,像什么样子?外头这么多男人,她的礼仪规矩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出来,让别人怎么看她?

顾氏直愣愣的瞪着他,说了两个字:“让开。”

章贤一愣。

顾氏惨然一笑,道:“现下,你终于满意了?”

这就是所谓的好亲事,这就是她嫁的良人,这就是她嫁的书香世家。

吞噬了她的青春不算,还要吞噬了她的儿子,现下好了,连她一并吞噬了算了。昭哥儿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章贤皱眉,十分烦恼,心道:他满意什么?他也没想这样,那不只是顾氏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嫡子,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有意害死自己的儿子。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责他刻意毒杀亲子么?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总不会畜生不如!

混账东西。

她倒把自己恨上了,他有什么错?

待要发怒辩解几句,斤责顾氏几句,就见顾氏抱着昭哥儿,在他眼前直挺挺的摔下去,就是摔下去,意识昏沉的瞬间,她还尽量的保全着昭哥儿。

昭哥儿出事,章家上下虽然伤心,到底有限。养不大的孩子多了,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上次昭哥儿发烧咳嗽那么长时间,章老太太当面不说,背地里感叹:怕是这孩子养不活了。

如今又出了这事,她不怪孙子章贤,只感叹昭哥儿这孩子命薄:早就知道养不活,这不,才躲过一劫,到底又……

孩子还没成年,夭折不祥,是不能葬入章家祖坟的。她把章贤叫来,嘱咐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这孩子命薄,到底不是章家人,你好生安葬了也就是了,别叫他不得安宁,回头不能投胎到好人家,反倒是你的罪过。”

章贤点头:“祖母吩咐的是。”

他儿子多,昭哥儿的死,于他来说只是一阵伤心,又有章老太太不停的耳提面命,都是这孩子命薄、命苦之类,他竟连自己最初那点儿愧疚都没了。

没人考虑和顾及顾氏的感受。

她这一躺倒下去,整个人就和死了差不多,丫鬟婆子上前,把昭哥儿从她手里抢了去,素梅虽然心疼主子、小主子,却也不可能看她把个昭哥儿抱在怀里。

顾氏醒来时,章贤已经决定三日后安葬。他在城郊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算是给这孩子一个交待。

顾氏闭着眼始终不说话。她人微言轻,家里的大事小情终究都是男人做主,一旦做了决定,她除了服从,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素梅又急又气,可又不敢深劝,生怕顾氏有个三长两短,那她罪过就更大了。顾氏看她起的一嘴的火炮,倒劝她:“你急什么,早晚自有我的结果,到时你们把我安葬到他身边也就是了。”

素梅目瞪口呆,却又无可耐何。

昭哥儿安葬后的第二天,聪哥儿急匆匆赶回来,因着本就是大年下,昭哥儿又是个孩子,举家并没挂白,仿佛这府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孩子。

他直接冲到章贤和顾氏的院子里。

章贤不在,顾氏闷头养病。昭哥儿这一去,她整条命都没了,还要什么管家权?章老太太接过去自叫人打理,顾氏索性连门都不出。

素兰等人不敢打扰她,各个摒气凝神,是以院子内外比平时都要安静几倍。

聪哥儿闯进来,素梅忙迎上前,道:“奶奶病了,不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