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秀虽说娇生惯养,可到底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耳濡目染多年,于内宅私事是见惯不怪,因此并不是怕事怵事惧事的人,即使心里气得要死,却终究平静下来。
她恨不得当时就冲到胡氏房里,把那不要脸的见人衣衫不整的揪出来,让阖府的人都看看她是如何大白天就勾着爷们胡来的。
但那又有什么用?
丢的是章贤的脸面不假,可她自己的脸面又何在?这还是新婚燕尔呢,就留不住男人的心,说出去也是白白让章府的下人看笑话。
素梅等人说得话不对,别小瞧这个胡氏,虽是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可她能在章贤身边待十年,狐狸都修练成精了。但有一句话又是对的,想收拾她,只能等以后,尤其是等章贤走了以后。
顾氏当即便道:“厨房里的菜都送来了?”
素竹回道:“是。”
顾氏起身:“提了食盒,跟我去见老太太。”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起身,径直去了章老太太的语怀院。章老太太不知她来何意,让人请她进去。
顾氏大大方方的对章老太太道:“孙媳才听说三爷回来了,念着他一路辛苦,叫人备了热水和吃食。这热水凉了可以再烧,饭食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孙媳知道祖母亦是拳拳之心,这才腆着脸来给三爷送饭菜……”她咬咬唇,四下环顾,讶异的道:“咦,三爷竟是不在?”
章老太太有什么听不懂的?这是说人从自己这走的,顾氏却没见着人,打着送饭菜的幌子来跟自己要人呢。
她虽不齿这顾氏的嚣张,但到底是正经的章贤的嫡妻,相较于她,那半路截人,又死命缠人,说什么都不放人的胡氏简直就是该死了。
章老太太道:“倒是你有心,终是惦记着三郎,唉,他一向来去匆匆,总有办不完的公事,说不定你们走岔了,他这会儿已经回去了。”
顾氏也就微红着脸,羞怯的道:“孙媳无状,还请祖母勿怪。”
章老太太笑着拍她的手:“不怪,不怪,你们小夫妻如胶似漆才好呢,明年我就可以抱重孙子了。”
她又不是没重孙子可抱。
顾氏心底不以为然,却只垂头做羞涩状:“扰了祖母,孙媳妇十分羞愧,那,既然三爷不在,孙媳就先回去了,也免得丫鬟们初来乍到,做什么都摸不着阀毛。”
从章老太太的语怀院出来,顾氏就沉了脸。章老太太心机深沉着呢,自己的用意她一眼就看明白了,可看明白了是看明白了,却没有一点儿要为自己撑腰的意思。
怎么也得去胡氏那里敲打敲打她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
在路边,远远的望着胡氏所住跨院的方向,顾氏紧紧的攥着拳头,眼神凶狠而坚定,一言不发。
素梅小声道:“奶奶?”
顾氏不耐烦的道:“说。”
“现下怎么办?”
顾氏没好气的道:“还能怎么办?老太太不中用,说不得只好靠自己。”
素梅听这话吓了一跳:“奶奶,您可千万别意气用事。”
第226章 、气怒
素梅生怕自己劝不住顾氏,语调又重又颤。
顾氏倒嗤笑一声:“看把你这没出息的小蹄子吓得,我意气用事又能怎么着?还能和三爷动手不成?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我一个弱质女流,硬碰硬能占着什么便宜?”
素梅这才松了一口气:“奶奶明白便好,奴婢是白担这个心了。”她就怕顾氏不管不顾的和三爷闹。
要知道,这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三爷虽说进门就去了姨娘房里,可这到底也不算多出格。从情理上论,胡氏跟着三爷近十年,奶奶跟三爷才成亲一个月,这感情深浅相较,显然前者更深些,哪里是奶奶能比的?
这还只是小露端霓,活着的不算,前头可还有个已故的三奶奶姚氏呢,再说还有姚氏留下的章研,将来哪哪儿都是抽剥不开的乱麻。
顾氏只站了一会儿,气恨越发难平,强忍了,没精打彩的道:“回吧。”
素梅等人慌忙簇拥着她回了筑喧院。
好在又等了没多长时间,章贤姗姗而迟。衣裳换过,头发也重新梳过,一脸的神清气爽,显然胡姨娘服侍得十分周到。
顾氏迎上来,屈膝一福:“三爷回来了?”
妻者,齐也,在顾氏跟前,章贤就要严肃的多,嗯了一声,撇开她,率先进了正房。顾氏也就朝众人一使眼色,素梅等人四散分开,都站在廊下。
顾氏自己跟着章贤进门,在他下首坐了,道:“三爷一路辛苦,可曾用过饭食?可要着人服侍洗漱?”
章贤从不曾有过进门被正妻吁寒问暖的待遇。
先前姚氏懦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有三百六十天,一天二十个时辰,她有七八个时辰都在章老太太跟前服侍,即使他回了府,章老太太也要故意挫磨姚氏,不放她回来,是以两夫妻相见的时间短之又短。
此刻对着顾氏那深情又隐忍的眼眸,章贤难得的心虚起来。他当然知道正妻该怎么对待,这也是他当初非要娶姜辛的原因。那么一个病秧子,又家世寒薄,他怎么待都不亏。
可这顾氏,出身大家,又是从京城来的,章贤再不肯承认他是高娶,可对着顾氏,从胡氏香闺出来的他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章贤摆手道:“不用,我有话要和你说。”
这话很是讨好了顾氏。
胡姨娘再艳丽有什么用?那就是在床榻之上服侍爷们的,真有正经事,还不得和她这正妻商量。
当下顾氏也就抛开别的心思,倾悉心倾听状。
章贤道:“我军务繁重,原本是不该回来的,可祖母写了信,我推辞不得。”
顾氏心里恍悟,不是胡氏就好。
章贤抿了抿唇,道:“明日我去过姜家,即刻就得回武州,再回来就得等六郎成亲了。”
胡氏不免露出担心和留恋来:“怎的这么急?”
章贤不置可否,并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