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1)

章哲的眼神十分清透,坦荡自然,不仅没有心虚,还有点凛凛的君子气度。姜冽有点儿无话可说,那些刻薄的话诸如“要赔罪就该去向二妹妹和祖母赔,不是一两盅酒就能既往不咎的”之类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只能爽爽快快的喝了酒,才道:“这事实在跟六哥没关系,六哥这罪赔的可有严重。”

冤有头,债有主,姜家找也只会找章贤讨公道,轮不到章哲呢。

章哲又倒了一杯,只朝着姜冽扬扬酒盅,道:“我好歹也姓章呢,那又是我三哥,我怎么赔罪都不为过,何况只是区区两盅酒,还是我借花献佛,只怕诚意不够,让贤弟误会。原本是该亲自向令祖母请罪的,可我回燕城时间不定,只好由贤弟代为传达我的心意。用你的话说,敬酒没有只敬一杯的,再走一个?”

姜冽又喝了一盅,趁章哲倒酒的功夫,宽了外袍,笑着道:“我真羡慕六哥,整天自由自在的,简直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自在得连年都可以不在家过,真是轻视礼法啊。

章哲并不自矜,也不觉得惆怅,只平静的笑笑,道:“我天生浪荡的性子,待在家里嫌拘束,老太太看着也碍眼,不如躲出来清净。”

两人又一连喝了三盅,半壶酒下去了。

厢房本就不冷,暖酒下肚,身上都热乎起来。姜冽一边嚼着脆脆的花生,一边道:“六哥,这酒可不能这么喝了,我头都晕了。”

章哲倒是端然坐着,似乎这六盅酒下去,他不受分毫影响,听了姜冽的话,也只是和缓的道:“酒不过是助兴的由头,喝不喝,怎么喝,喝多少,你我兄弟之间没什么讲究。”

姜冽心下一动,也就抬了头大喇喇的朝着章哲道:“六哥,章三哥为何非要娶家妹?你能不能劝劝,何必非得结成怨偶?”

章哲神色不动,道:“劝是定然要劝的,可听不听却不在我,抱歉。”

姜冽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叹口气,道:“说实话,原先我就觉得章三哥这个人吧,太高不可攀,不知道哪家贵女才能匹配得上……唉,要是给二妹妹说亲的人是六哥,我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第116章 、大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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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哲和姜冽直喝了一坛子酒,聊到大半夜,这才尽兴而散。

第二天一早,姜冽头疼欲裂,从炕上爬起来,捧着头直哼哼。姜朴在一旁道:“头疼了吧?该,叫你喝酒,回去我就告诉娘,说你跟人酗酒。”

姜冽瞪他一眼,道:“小见识报,你回家敢乱说试试?”

姜朴哼一声,道:“有什么不敢的?不信就试试。”

姜冽只能撵他:“去去去,给我倒杯温水来,我渴。”

姜朴嘴上威胁,行动上倒一点儿都不迟疑,倒了温水过来,幸灾乐祸的道:“就你那点儿酒量,也好意思跟人斗?你昨儿回来身子都打晃了,一说话舌头都是直的,还说今天要回燕城,可你看看你自己,一睡睡到日上三竿,等出发都要到下午了。人家章六爷可是一大早就走了,我就怀疑,莫不是这酒都喝你一人儿肚子里去了?”

姜冽有口难辩,喝了一碗水,还是觉得口干舌躁,放下水碗道:“你胡咧咧什么,我哪里跟章六哥斗酒了?那酒我俩分着喝的,一样多……倒也是,他怎么就能起这么早?”

姜冽扒着窗户往外看,当然什么都看不见,他翻身坐回炕上,喃喃道:“昨儿是喝得有点多,说了什么我都记不太清了,也不知道……”

姜朴道:“你不会是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吧?说你小时候尿床了?”

姜冽气得伸手去打姜朴:“胡说八道。”

姜朴笑着躲开,道:“既不是你小时候的私事丑事糗事,你怕什么?喝醉了有的人就爱胡说八道,当不得真,章六哥岂会往心里去?”

姜冽闷头苦想了半天,影影绰绰好像自己说了什么要是给姜辛说得人是章哲的话,他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之词,不由大恨,捶了两下炕面,道:“唉,酒醉误人,只盼着章六哥别往心里去才是。”

门帘一挑,如意率先进来道:“二姑娘来了。”

姜辛端着一碗蜂蜜水站在门口,疑惑的问道:“大哥在说什么呢?什么别往心里去?”

姜冽有些心虚,忙趿鞋下地,请姜辛进来,道:“没有没有。”怕姜朴胡说,忙撵他:“还不去洗手洗脸准备吃饭,这可不是在家里,别懒得存筋。”

姜朴朝他做了个鬼脸,又与姜辛见过礼,这才不情不愿的出去。

姜辛将蜂蜜水送过去,对姜冽道:“听说昨儿晚上大哥喝了酒,只怕这会正难受,这是我特意和舅母讨的蜂蜜,兑的蜂蜜水,大哥喝了醒醒酒。”

姜冽接了一饮而尽,朝着姜辛道了谢,道:“我今儿就带着四弟回去了,你要是改了主意还来得及。”

姜辛将碗接了送到如意手里,低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朝令夕改的,没个定性,大哥只管回去,一路上小心。回去之后替我向祖母告个罪,再去跟我娘那打发个人说一声,就说我在这挺好的,不必挂念……”

姜冽一一答应,见如意拿了碗出去,屋里屋外都没人,才压低声音对姜辛道:“你和章三爷的事,不管怎么说,别太交恶,事情一步步走着看,可这位章六爷……将来你是他三嫂,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避着些好。”

燕城就不太计较男女大防,像章姜两家这样的大户还好些,女子长大,轻易不与外男相见,彼此各自守礼,谨慎些总比孟浪些强。

可像许家峪这样的地方,哪里讲究这个?这前院后院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转个身就能碰到,旁人倒也罢了,除了姜辛至亲的表哥,就是村里以后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见个面也没什么,可这位章六爷,到底沾着章字呢,这处近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姜冽嘱咐姜辛这话,其实更大的作用是为了给自己昨天晚上胡说八道的话亡羊补牢呢。章哲应该不会把这话听进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跟章贤的亲事不成,再传出和章哲有什么首尾的话来。

瓜田李下,就算姜辛和章哲清清白白的,可被人知道了也有嘴说不清。

姜辛眼里闪过一抹羞窘,可终究没发作,她知道姜冽这话是好话,是为着她着想,因此沉默了几息,便痛快的道:“大哥教诲的是,我都记住了。”

姜冽颇为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是提个醒,没什么坏心,就是怕将来万一有人说嘴……这三人成虎,流言传出去有多夸张你也明白,我怕你在这上头吃亏。”

知道实情的明白事理的,只说章哲误打误撞到了许家峪,撞见章贤行凶,这才从中拦了一下,并不只是为了姜辛,说穿了还是为了章家的名声。可遇上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只说兄弟同争一妻,于他们兄弟上无碍,可于姜辛却是名节大事,至关重要,唾沫星子是能淹死人的。

姜辛明白姜冽未尽的意思,当下便点头:“我明白。”

有这三个字就足够了。

姜冽见她从善如流,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放了心:“你有什么为难招窄的,只管和我说。”

姜辛道:“大哥若实在不放心,就借我些银子吧。”

姜冽一怔,立即点头:“没问题,你要多少?”

姜辛伸出手道:“大哥方便借多少就要多少。”

姜冽不由得失笑:这是狮子大开口,敲竹杠呢。他索性把带着的两百两银票都给了姜辛:“我出门就带了这些,若是不够,回头再着人给你送。”

姜辛比姜冽还要惊讶,见他出手就是两百两,于她而言已经够多了。姜辛顿了顿,将银票收好,对姜冽道:“那就谢过大哥,你先去吃早饭吧,回头我把借条拿过来。”

姜冽还要推辞,姜辛正色道:“亲兄弟,明算帐,这样大哥舒坦我也舒坦,否则这银子借了就和烫手山芋似的,我还不如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