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这些年人?口也凋零不少,阿玉的养母与养祖父母均已去世,倒是?当初病怏怏的养兄孙庭,如今反而精神起来。
裴臻来到囚室时,孙庭与孙朗正紧挨在一起瑟瑟发抖。
“还不快见过殿下。”看守的狱卒冷硬道?。
“见过,见过殿下。”二?人?战战兢兢地跪拜,心中却一片惶然,殿下?什么殿下?他们还不知道?囚禁他们的是?谁。
“你们就是?承徽的亲人??”裴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如蝼蚁一般的孙家人?,没有让他们起身。
承徽又是?什么?太子承徽?眼前的贵人?难道?是?太子?孙庭到底读过书,也曾憧憬过朝堂,他有些意识到裴臻的身份,却又难以置信。
决意要?阿玉入东宫之前,裴臻就查过她的生平。但书面?上?的记录毕竟笼统,孙家还是?微不足道?的小?民,不似贵族有专人?记载言行,是?以他并不知道?阿玉从前在孙家过得到底如何。
从前不甚在意这些微末细节,如今愈发上?心,他想了解她的过去。
他眸光淡淡地瞥过地上?不明所以的两人?,提醒道?:“孤的承徽,名讳里有个玉字。”
听到这个玉字,孙庭彻底意识到自己猜的没错。他不通规矩,闻言便抬头望向裴臻,只觉即使在昏暗的牢房中,太子殿下依然姿仪无双,与自己云泥之别。
“是?,是?是?,当年是?草民的父母收养了阿玉。”孙庭说道?。他心想,云泥之别又如何?太子的妃子曾经还是?他的童养媳,为?他端水送药。
不知孙庭心中想法,裴臻径直发难,声音冷到极致:“收养?花银子的收养?”
他面?上?无甚表情,转而问一旁更扶不上?墙的孙父:“你来说,当年是?怎么‘收养’的承徽?”
第33章 养兄 “说说你的未婚夫。”
依据大?魏律法, 拐卖孩童乃重罪,主犯会被判斩首自是不必多说,作为参与?其中的买家, 若明知孩童为拐卖的,也会根据情况面临杖刑及徙三年的刑罚。
孙父被点到时显然一哆嗦,人口贩卖在底民间不算罕见事,大?多都相互掩护, 就这么过去了,谁承想有日会被捅到储君面前,苦主还成了储君的妃子?。
他话?都说不清楚, 吞吞吐吐道:“殿, 殿下,草民不知啊,那, 那孩子?是草民婆娘带回?来?的, 说是河, 河边捡的……”
孙父将责任都推给不会说话?的死人, 在他浅薄的认知里只有死无对证。
裴臻闻言却笑了笑:“是么,那孤是不是还要替承徽谢谢你, 再称你一声‘岳丈’?”
他面上看起来?不似最初的冷若寒霜, 反而和?颜悦色的。
孙父还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 那声‘岳丈’更是让他以?为天降馅饼, 不禁面露狂喜。
一旁孙庭则不这么觉得?, 先不说太子?问?话?的地点是牢狱, 显然没有礼待他们的意思。就算现在认同他们为好心收养之人,承徽也只是一介姬妾,他爹哪担得?起太子?这声‘岳丈’?
于是孙庭推推沉浸在太子?‘岳丈’美梦中的亲爹, 对裴臻赔罪道:“殿下,草民的爹老糊涂了,在殿下面前失仪,请殿下莫与?他一般见识。”
未料孙父不知所谓,径直推了回?来?,大?声嚷道:“死小?子?,你推我作甚?还给你爹上眼药?莫不是还记挂着承徽?我告诉你,别做梦了!殿下乃人中龙凤,你顶多就是地上的泥!”
孙父早就看这亲儿子?不爽了,先前若不是为着他那一身病,这么多年自己至于那么穷么?他完全不知天高地厚,讨好地对裴臻道:“贤婿,我这儿子?就是上不得?台面,回?去我好好教训他。”
裴臻面上依旧挂着笑意,他没有漏掉孙父口中的‘记挂’,平易近人地问?:“记挂?可有什?么说法吗?”
“哎呀,说来?惭愧,从前我那婆娘非异想天开,要小?玉做不孝子?的童养媳,我一直都觉得?不妥……”孙父自以?为得?到裴臻的眷顾,完全不结巴了。
孙父想着,最好是让孙庭彻底被殿下厌弃,安排个充军什?么的,他也算甩去包袱。他觉得?自己老当益壮,往后凭借太子?岳丈的身份,还能?再讨个媳妇。
“确实是异想天开。”眸光扫过面如菜色的孙庭,裴臻忽然又收敛起笑意,盯住孙父,声音冷若能?使水滴成冰:“你也是。”
未反应过来?,孙父茫然地“啊”了声,便?听裴臻继续道:“来?人,将他们上拶子?,谁说真话?,就卸下一道。谁要是说假话?,便?直接上夹棍。”
裴臻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今日上什?么茶饮一般。
岐岭狱卒动作迅速,很快将摸不清头脑的孙父和?孙庭按上刑凳,给他们的十指皆上了拶子?。一经用力,十指连心的剧烈疼痛叫他们连连哀嚎。
“殿下,殿下,我爹说胡话?,您不要信啊!”孙庭惨叫道。
“不肖子?!啊!贤婿不要听他胡说……啊……”孙父更加难以?承受,手?上钻心的痛叫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大?胆,还敢攀附殿下!”不等裴臻开口,一旁狱卒便?出言呵斥,末了抬头请示裴臻,得?到他的颔首示意后与?同僚取来?夹棍,分别击向?二人足部。
又是一阵哭天喊地,待他们嚎不出声,裴臻才不急不缓地继续开口:“孤问?,你们分别作答。”
“承徽可是你们买回?去的?”这是第一个问?题。
“不是不是……”孙父气若游丝地嘴硬。
“是是是。”孙庭很识时务。
裴臻给狱卒一个眼神,孙庭手?上卸下一道拶子?,孙父则又迎来?新一轮夹棍。
“这就是不诚实的下场。”裴臻莞尔。
见识到裴臻的手?段,加上孙父先前言语中毫不掩饰的捅刀子?,孙庭恨不得?立即与?亲爹撇清关系,大?喘粗气地表明立场:“殿下,草民爹是为了脱罪,娘娘就是他与?亡母一起买回?来?的,花了三两银子?,当时念叨好久呢。”
听到“三两银子?”,裴臻神色不明,继续提出第二个问?题:“你做过承徽的未婚夫?”
孙庭眸光躲闪,不是很想承认,但?一对上裴臻如视蝼蚁的眼神,哆嗦着交代:“是,都是草民爹娘定的,草民早年身子?不好,他们怕草民讨不到媳妇……”
“他可没少让娘娘端茶倒水!”见孙庭手?上少了根拶子?,还没挨夹棍,孙父怨毒道。
裴臻不由拍手:“真是一对慈父贤子?,孤喜欢。”
随后又是一通夹棍招呼,这次打的是孙庭。
孙庭直呼冤枉:“殿,殿下,草民说的都是实话啊。”
裴臻点头:“孤知道,就是想打你罢了。”
岐岭狱卒与?裴臻多年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打谁,从未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