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刻功夫过去,姒玉便出了一身汗, 但她丝毫不觉得疲累,只有从头到脚的酣畅淋漓。
就在对手方姒璇进?下一球的刹那,裁判处的铃铛声响起,赛程迎来了中场休息。
二十六比二十七, 红队暂时领先一球。
“问题不大,下一球我们就追回来!”姒玉取来水袋仰头灌下好?大一口后,对她的队友们坚定道?。
她的动作洒脱不羁, 声音铿锵有力, 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恣意的神?采。清冽水花不可避免地洒落,在艳阳下透射出斑斓色泽,恰如她的眼?眸。
曾经永远小?心翼翼的姑娘在母国的滋养下愈发自信, 她像是从不落骄阳中走出来的人?。
“没错, 咱们指定行!”严凤霄为她的成长而感到深深的骄傲, 附和道?。
另外几人?面上也皆无气馁之色, 暂时的失利反而让她们的斗志更加昂扬,休息的间隙纷纷为彼此鼓励。
“我们的比分只差一球, 她们那边估计也紧张着。”游连卿笑盈盈道?。
头一回与?姒玉协作的崔景行则对姒玉夸赞:“殿下的球传得真好?, 听说你才刚学?会没多久, 景行佩服!”
姒玉回以一笑, 同样对她竖起大拇指:“景行接的好?!”
红方持续意气高?昂, 暂时领先一球的红方也并未有多少胜利的喜悦。
姒璇那边几乎人?人?面色凝重, 没有人?想要在后半节输回去。既下了场,便都想拼尽全?力拿下胜利。
经过方才的混战,她们都知道?感受到了双方实力的相当。
她们五人?的默契并未比姒玉那边临时组成的队伍占上风多少, 一球的领先也只是恰好?赶上了叫停的铃铛。
“没想到太子殿下带来的严姑娘,竟是个硬茬。”崔听雨对初次交锋的对手评价道?,而后看向姒璇,言辞肯定:“阿璇,你有没有发现?太子殿下每一球都很稳。”
姒璇神?色郑重地点点头,姒玉的表现超出了她的预料,第一杆交锋她便感受到了。
目光撇开人?群望向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子,姒璇的心绪难免复杂,既生出胜负欲,也为这位过去命运多舛的太子殿下而感到开心。
在姒玉回来前,姒璇的母亲明乐郡王一直都希望她将来能够成为嗣子,从小?于各项事务上都要她争第一,也没少让她去姒英面前表现。
但姒璇始终知道?,她那位皇帝堂姨最?讨厌身边人?给她找不回女儿的暗示,对她们这些有捡漏之心的侄女一直都淡淡的。
如今举国瞩目的太子殿下回来了,母亲的美梦彻底破碎,姒璇其实是释然的。
她就是克制不住地想看看姒玉究竟是怎样的人?,这个从小?到大母亲竖立在前的虚无目标。
“势均力敌才有劲儿,下半场咱们务必全?力以赴!”望着与?队友笑闹的姒玉,姒璇情不自禁地扬唇,同样势在必得地对她的队友道?。
***
裴臻仍然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上,即使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很想趁中场时下去与?她说说话,或者像她其中一位队友的正夫那样,温柔小?意地为心上人?擦汗。
但他知道?他不能,他只是姒玉的一名身份尴尬的小?侍,不该当众高?调行事,姒玉也一定不希望自己在此刻下去打扰。
这是裴臻第一次随姒玉出现在大周的公开场合,也是第一次见她与?人?打马球。
虽然她的队伍暂时落后了一球,但他觉得她肯定能赢。
而除了关?注场上的姒玉,裴臻的心思不可避免地被男宾席争奇斗艳的公子们烦扰。
他们都很年轻,也有不俗的容貌,不似从前在魏国,放眼?望去给他做陪衬都磕碜。
这些人?还一直在讨论各种养护肌肤的心得,以及哪家成衣坊的衣袍做的最?显腰窄,听得裴臻都对自己不自信了,下意识地抚上面颊,总感觉脸上是不是有哪里粗糙了。
台下的人?如此耀眼?,理所当然地俘获了不少小?公子的芳心。
他们时不时的窃窃私语令裴臻气得牙痒,但随后便有无力的酸涩漫上心头他甚至没有名正言顺的正夫名份去驱逐这些狂蜂浪蝶。
其中最?令他忌惮的,便是那个当众对姒玉表达支持的青衣公子。
裴臻能看出,方才崔潋献上的玉镯乃是上品中的上品,从围在崔潋周围恭维的言语中也得知,此人?还是这座马场主人的亲弟弟。
他也想一掷千金,可他除了开场前投完的侍郎全部的月俸,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宝贝。
今时不比往昔,魏国亡了,东宫中的一切都被上缴,他如今也成了身无长物之人?。
他不禁后悔:跟来大周前,应该让卫风去裴氏皇陵中顺些陪葬品出来换银钱的。
心思正焦灼着,未等裴臻想出向众人?宣告地位又不惹姒玉厌憎的办法,狂蜂浪蝶却?主动找上门来。
“原本的位置风有些大,家弟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不太能受得住。裴侍郎,不介意我们兄弟俩坐在你身边吧。”崔潋带着弟弟崔温来到裴臻的席位旁,声音温润、款款有礼道?。
“介意。”裴臻惜字如金,想也不想便拒绝,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只用余光观察他们,丝毫不给他们二人?面子。
他的嗓音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令向来以礼与?人?相交的崔潋有些措手不及。
想不到这小?小?的侍郎,竟还恃宠生骄。男宾席的其余公子也都注意着这边,纷纷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鄙夷。
跟在崔潋后面的崔温当即冷哼了一声,一双美目从来时便好?似长在头顶上,目光中满是对裴臻的不屑一顾。
崔潋也略微蹙眉一瞬,但仍旧展露笑颜,仿佛没听到裴臻的拒绝,直接就着他身旁的席位落座。
“裴侍郎这个位置看殿下可当真清晰,令小?男好?生羡慕。”崔潋面上毫无未嫁淑男的自觉,直言不讳道?。
裴臻没有想到人?可以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端看着礼数周全?,却?完全?听不懂人?话。
他终于将目光冷冷地投向崔潋,眸光中带着挑剔与?警告。
显然被冒犯到的男子心想,他若是姒玉的正夫,便是为了宣示自己大度,也绝不会给姒玉安排这种一看就不安分的小?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