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1)

忧是因为形容实在难堪,他不愿给她留下?一个脏兮兮的印象;喜则为还能活着再见到她,且若真是她,自己此番能活下?,许有她的授意,她定然?是在意他的。

裴臻艰难地抬起胳膊,仓促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而?后重又低下?头,余光则一直观察着牢门外。

终于,衣角与光亮出现在裴臻眼前,他连手指也开始颤抖。

姒玉按照宿明洲的指示,走至地牢最末的那间牢房。

夜明珠明光烁亮,她看到了那个即使身处乱蓬蓬一片的草堆中,依然?难掩殊色的男子。

他好生狼狈,可狼狈之间竟又有一番别样的绰约。

停下?脚步,姒玉由上而?下?地打量这个分明发现了她,却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抬头的前魏国太子。

心?中忽而?也生出一番戏谑之意,姒玉盯住裴臻并不开口?,且看他还要装多久。

装啊,不是很会装么?她未错过他身体的轻颤,唇角生平第一次勾起恶劣的弧度。

好脾气也看对人,经历了那么多事,姒玉对他实在和善不起来。

终是裴臻忍不住先开了口?,他示弱地低咳了声,而?后抬起苍白无力的面容。

于他抬头的一瞬,姒玉不动声色地压平唇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玉儿……”裴臻唤她,凤目中却满是惊诧。

他从未见过姒玉这般打扮,宽松的衣袍看起来格外安适,一如她现下?透露出的气韵,可以想象到方才她是如何闲庭信步地走来。

再相见的第一刻起,裴臻便再无法移开目光,甚至隐隐后悔,为何方才没有早些抬头,白白错了好几息。

他知魏国兵败如山倒,生死关头他放下?许多,唯一牵挂的便是她的安危。

活生生的姒玉近在咫尺,彻底击碎慕容慎为之不详的胡言乱语。

“玉儿,你,你还好吗?”裴臻收紧十?指,缓缓道。

“我?很好。”姒玉很快回答,比起眼前人的慌乱,她格外平静,心?若止水。

“玉儿,我?……”他不再自称为“孤”,脑海中一片空白,唯剩临别时想要告知她的真相:“我?与严氏是假的,我?,我?没被旁人碰过,我?是你一个人的……”

开始还有些羞耻,可比起羞耻,裴臻更怕她彻底不要他。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姒玉,乞求她的原谅。

姒玉再度笑?出声来,熟悉的,与方才裴臻恍惚间以为听错的声音一致。

心?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比倒钩刺带来的伤口?还酸楚,裴臻好像明白了她的态度,眸光倏地黯淡。

“阿凤都与我?说了,未想到,你不止逼迫了我?一人。”姒玉言带讽意,不等他解释便继续道:“你是不是还要说,你心?中只有我??”

她言语中的嘲意太盛,是哪怕先前争吵时也未有过的。

酸胀之意涌入眼眸,裴臻眼尾带红,说不出话?来。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垂泪。

“初见之时,承蒙太子殿下?‘心?善’,令我?免于赵路的纠缠与二十?大板……”姒玉回忆道,声音如当?初那个月夜一般清冷。

“太子殿下?平白无故的怎会出没于尚宫局附近呢?你一直跟着赵路吧?为了给赵延一个下?马威。”姒玉言辞笃定。

“你这样的人,哪里会有无缘无故的善心?,见不得别人如愿才是你。”姒玉继续说着,忽而?意识到什么:“你有那么多暗卫,当?初该不会还听到了我?与王娘子,皇后的对话?吧?”

“我?……”裴臻下?意识地想要解释,解释自己最初便起了心?思,可说到底,打破她出宫美梦的便是自己,他止住话?头。

姒玉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忽而?失去了全部兴致,收尾道:“但?你终究是救了我?。你救了我?,又迫我?留在宫中。我?不愿与你再有纠葛,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卫国公?求我?母亲宽恕你一命,母亲又让我?裁决你的生死,我?念沈家那段善缘,今日之后,你便与他们?归家吧。”说着她抬步便要离开。

“晃锒”几声,铁门上的锁链忽而?剧烈碰撞,裴臻拖动着麻木脱力的身躯,艰难地移至铁门处。

“不勾销,好不好?”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铁门,清泪自眼角绝望地流淌。

第66章 处置 “玉娘,我不要名分。”……

姒玉停住脚步, 俯视着这?个惯来高高在上的男子,他现下的模样?可以用脆弱和?无助形容,于她而言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思绪又回到初见的那天, 她真的在他面前跪了良久。

姒玉心想,当时裴臻对着跪在面前的自己,是怎样?的心境呢?

就像看一只随时可以捏死抑或玩弄于股掌间的蚂蚁吧。

如今,她对他的性命拥有绝对的处置权, 鱼肉与?刀俎的方位倒置。

只是他缘何这?副模样??她分?明放了他一条最好的生路,并未多加为?难。

说实在的,姒玉从前与?裴臻的交流还是太少?, 相处时大多都在榻上厮混, 都怪他过于放.浪。

“你?还不知道?吧,我方才提及的母亲,便是此次将你?与?齐国逼至绝境之人, 大周的皇帝陛下。”姒玉缓缓道?, 时刻观察着他面上的神情变化。

果不其然, 裴臻的凤眸中划过一丝错愕, 紧接着,与?面色一样?苍白的薄唇却离奇地勾起?笑意?:“玉儿, 那你?现在, 是公主了么?”

“我有位姑祖母, 身边常年?追随着许多面首。玉娘, 我不要名分?, 你?留我在身边好不好?”他自顾自说道?, 泪水尚未干涸,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希冀之色。

“……将来我有了正经驸马,你?就在外面替我们端水?”姒玉有些无言以对。

她不理解, 好好个清白皮囊,名正言顺做了那么多年?太子,除了整日与?承安帝勾心斗角,他就修出这?么副勾栏做派?

端水,端什么水?裴臻心中一窒,眼眶愈发红了,胸前伤口处也生疼。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扒住牢门的手便愈发紧,声音则做小伏低到极致:“玉娘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