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药之后就去睡觉,这件事我们明日再作商议。”
当屠苏博与顾玥萱相继步出屋门,席兰芳急切地开口,语气中透露着焦虑:“适才村中来人急匆匆传报,说你二叔驾车不慎翻入河沟,情势紧急,你快随你三叔前去探查。”
在这雪后的湿滑路面上,偶一不慎,便可能导致意外的发生,这本不足为奇。
然而,顾玥萱抬头望了望天空中那阴沉而幽暗的色泽,心中无端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忧虑。
“屠苏博,你稍等片刻。”
她匆忙回到屋内,从箱底翻出一袭珍藏的披风,轻轻披在屠苏博的肩上,然后用只有屠苏博能听见的低语道:“那河沟处虽道路宽阔,但积水并不深,按理来说,车辆不该轻易翻覆。”
“你抵达后,先查看二叔的状况,若有什么不妥,立刻动用村长家的骡车。”
近年来,老夫人虽然言语不多,但家人都心知肚明,屠苏烨才是她真正的掌上明珠。
前往县城贩卖木炭并非易事,屠苏霆仅经历过一次便不愿再承受第二次,老夫人特意指定屠苏烨单独前往,这一趟出行显然不只是简单的卖炭任务。
屠苏博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微微点头:“祖父,外面风雪越发猛烈,您和祖母就在家中静候佳音吧,三叔前往便足矣。”
“大哥,我也愿意随你们同行。”屠苏旻飞跨前一步,神情坚决地说,“我能够提供帮助。”
屠苏博默然片刻,微微颔首,顾玥萱连忙上前,稳住身体摇摇欲坠的余氏。
“二婶,您别过于焦虑。”
“距离此处并不遥远,屠苏博他们一到,很快便能将二叔安全接回。”
“旻洋,快来扶你娘进屋避风。”
第83章 惩罚屠苏烨
屠苏旻洋含泪跑来,紧紧握住余氏颤抖的手,顾玥萱不着痕迹地向席兰芳递了一个暗示。
“婆婆,咱们先进屋去吧。”她说得温和而坚定,眼中流露出关切与安抚。
突如其来的变故撕裂了夜的静谧,众人纷纷聚集在堂屋中,紧张地等待着最新消息。
老祖父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默然不语。
老夫人则竭力压抑着内心的焦虑,不停地环顾四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揉捏着手中的丝帕,仿佛想要借此平息自己的不安。
门外,风雪愈演愈烈,狂风怒号中,顾玥萱的心如鼓槌击打,砰然作响。
就在这时,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祖父,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
老夫人情绪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迎面撞上的却是屠苏霆冷若冰霜的面容。
他身披雪花,手中的麻绳砰然落地,怒火中烧地道:“荒唐之极!”
“荒谬绝伦!”
眼含泪光的余氏听到声音猛然一震,正欲开口,却只见屠苏旻飞艰难地搀扶着满脸血迹、头破额裂的屠苏烨跨过了门槛。
然而,比他头上的伤口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浓烈得即使在风雪中也难以散去的酒气。
原本只是去卖炭的。
他却沉醉得如同烂泥一般……
尾随其后的屠苏博将抱着的披风归还给顾玥萱,他的声音喜怒莫辨:“村口的水沟并不深邃,只是二叔醉得昏天黑地,没有看清楚道路,不慎跌入其中。我们到达时,他正站在水沟中,水仅没过腰部,却因为醉意朦胧,几乎要沉睡过去。”
而且他在醉醺醺的状态下,竟然对前来援助的村民恶语相向,嘴里吐出的尽是粗俗之词,让人不堪入耳。
村民们虽然心中愤怒,却又不忍看着他冻死在水沟中,于是忍耐着怒火,赶至屠苏家报信。
意识模糊的屠苏烨斜倚在屠苏旻飞的臂膀上,胸部以下沾满了泥浆和污水,一开口便是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衣领上还残留着明显的胭脂印迹,那浓烈的脂粉香气与酒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他在何处醉成这般模样,这一幕瞬间成为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他沉醉于醇酒之中,辨不清东南西北,对着屠苏博大声咆哮:“你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废物!我乃你的二叔,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放肆?”
“只要我一日还在,屠苏家族的决策权就绝不可能落入你这个臭小子之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声喧哗?这里有你发言的余地吗?!”
“祖父坐在首位,确实不是我能随意发言的地方。”
屠苏博面不改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冽地道:“二叔心中对我的怨恨不足为奇,但即便是满腔怒火,也不该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他说罢,不再理会屠苏烨的暴怒,转而望向眼中充满忧虑的老夫人,语气深不可测地道:“祖母,那辆骡车是向他人借来的。”
气得脸色涨红的屠苏霆也咬紧牙关,愤愤地道:“我差点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那辆用于进城卖炭的骡车,是从村长家中借来的。可是今天不幸翻车,掉进了水沟,车板散落一地,也就罢了,那头骡子竟然还摔断了腿!”
“断了腿的骡子如何还能卖力?只剩三条腿的骡子,我们如何有颜面将之归还给主人?!”
黎氏原本一脸的不屑,但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坐立不安。
“骡子摔断腿,这绝非小事。”
在这个村子里,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并不宽裕,能够养得起拉车家畜的人家寥寥无几。若不是有些许情谊,主人也不会轻易将心爱的家畜借出。
一匹骡子的价值高达二十两银子,这对于目前的屠苏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大额支出!
老夫人原本想要反驳的话硬生生地梗在喉咙里,无法出口。
屠苏旻飞紧紧握住不断拭泪的余氏的手,一字一顿道:“大哥,那头骡子的赔偿金,我们一定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