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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沣从来没有与谢迟深入探讨过彼此代号问题,对他们而言,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直到今日,才知道她就是特工总部一直在抓的天冬。
何沣从酒友那听闻了审讯室里的消息,谢迟虽绝口不认,但共./党的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以她这种级别,安保程度绝对非常严密,即便他的小组成员愿意帮忙,救人也是难于登天,只能另辟蹊径。
后半夜,何沣来到藤田清野的住宅附近,拿着望远镜观察这栋别墅。里里外外布满了宪兵,将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按密度估算,有五十人左右。
藤田清野的心思不难猜,在这之前,谢迟就应该已经暴露了身份,不过借着订婚的幌子利用她,挖出背后的抗日分子。可又不舍对她严刑拷打,才带回来亲自看着。不管怎样,在这里总比那充满了血味的牢房安全。
何沣不能在此时露面,他没有可以去探望她的身份,贸然前去只会惹人生疑,更不可能在几十个持枪的日本兵手里救人。
他曾来过藤田清野家两次,上海沦陷前这里叫刘公馆,是个烟土大亨的旧居,虽只有两层楼,却占地宽广,高墙围出个敞阔的院子。
自打做了卧底,对身边的事物总是观察甚微。何沣还清楚地记得屋内陈设,大体的房间布局。除了佣人房,书房等,有六间卧室。为了更好地监视,藤田清野必然将她安在身边,首先排除一楼的那间。
何沣用望远镜观察一番,二楼两间房没拉窗帘,里头空空如也,那么只剩下东南侧的两间客房和藤田清野的主卧,以他对谢迟的了解,绝不会委身和他住一起,大概就只能在那两间大客房其中之一。
何沣不确定到底在哪一间,但可以确定的是谢迟此刻一定未能入眠,他来到主卧视线盲区,一手握着望远镜,一手拿起手电筒,朝窗户打过去。
谢迟正侧躺在床上,闭目思考。忽然感觉到眼前晃过一丝光亮。她睁开眼,看到薄薄的纱帘外一个光点在闪动。
是摩斯电码。
这一秒,她只想到了何沣。
谢迟来不及穿鞋,赤着脚下床,倏地拉开窗帘。
何沣在同一时刻看到了她。
他的心不可控制地剧烈跳动,手却依旧稳稳地握着手电筒。
开,关,开,关……
作为最直白的电码,谢迟可以准确并快速地译出信息。
【你还好吗】
谢迟猜到他可能用了望远镜,用手指点着窗台回应:
【没事,放心】
光电继续闪动。
【我会带你出去】
谢迟心里一酸,手指轻点:
【你要小心】
信号很快被安保人员发现,一时间,楼下哄闹起来,分出十个人开着车往他所在之处扬长而去。
何沣自然察觉到,他此次前来,不仅只为看她一眼,还故意暴露,以迷惑敌方认为尚有同党。
距离不远,很快就听到车声,何沣最后发出一个信号,
【等我】
藤田清野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透过窗看到远处的光亮,他怒不可遏地扑过来拉开谢迟,握住她的双肩,“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背着我搞这些。”
藤田清野气红了眼,往远处看去,不知他离开没有,故意抓住谢迟的头发,狠狠地啃噬她的嘴唇,谢迟掐住他的脖子猛地推开他,差点儿跌倒。
何沣本没打算动手,一等对方发现就离开,可藤田清野此举完全激怒了他。
枪战声不止,藤田清野把谢迟拽到窗前按住,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远处的火光,“还真是感人啊,你的好情人,你觉得他能逃过去吗?”他阴恻恻地笑起来,贴近她的耳朵轻语,“我要扒了他的皮,给你们的孽种当裹尸布。”
谢迟翻身踹开他,随手拿起一个花瓶朝他砸过去,“滚。”
藤田清野踉跄两步站定,额头被重重砸了一下,缓缓流下一行鲜血。
花瓶碎了一地,谢迟拾起一块碎片,“我会杀了你。”
藤田清野扶着桌子,悲戚地看着她,“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这才是你原本的模样吧?”
枪声停了下来。
有士兵来报,“报告长官。”
藤田清野直起背,走到门口,“人呢?”
“逃了,石原队长已带人追捕。”
谢迟松了口气。
藤田清野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咬了下牙,什么话也没有说,关上门离去。
……
阿如也被带进特工总部训了一下午的话,她底子干净,打消怀疑后便被放了回去。
旗袍店被封了,家里也有人看守,国强被带去邻居家住着,她怕绷不住情绪影响孩子,就去旅馆住了一宿。
她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到了旅馆还是哭。哭到后半夜,眼泪都干了。从中午到现在未入一口食水,胃不舒服,脑袋还胀痛难忍。她整理好崩溃的情绪,去楼下接点水上来,刚进门,被一只大掌捂住半张脸。
水壶掉了下去,何沣迅速接住,没让它落地。他将阿如轻按在墙上,防止她看到自己的脸,“我现在松开你,不要大叫,明白你就点下头。”
阿如赶紧点头。
何沣松开她的嘴,另一只手仍旧扣着她的双手在背后,“你们一共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