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之前有过一个男朋友,是在中学的时候,他是我班上的同学。”鄢琪似乎是豁出去了。
“那有什么的?我上中学时也有女朋友,读大学时还换了一个女朋友,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Ryon一脸的不在乎。
“我不是处女了。”鄢琪直直地看着他。
Ryon笑起来,伸手温柔地抚着鄢琪的脸:“这就是你担心的吗?我们又不是活在中世纪,现在还看重这个的男人多半心理有点问题。再说我自己也早就不是处男了。中国女孩子都像你这么想的吗?”
鄢琪在月下的脸越发地苍白,她摇头道:“这还不是我要告诉你的全部。快考大学的时候我发现怀孕了,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自己去堕了胎,然后和我分了手。Ryon,我是一个堕过胎的女人。”
Ryon慢慢站了起来,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感觉他宽阔的肩在月下异样地沉重。他真地会在意吗?他会因此拒绝鄢琪吗?我紧张得将手按在唇上。
“那时候你多大?” Ryon沉声问。
“十七。”鄢琪小声回答,已是满脸的绝望。
“那个狗娘养的孬种让你一个人去堕胎吗?你那么小的年纪,他就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吗?” Ryon骤然暴怒起来。
鄢琪的眼泪一下子冲出来,但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Ryon将她一把拉起来,抱在怀里,一脸的痛惜:“这就是一直折磨着你的事情吗?你以为我会因此看轻你吗?你这傻丫头,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那混账男人的过错而责怪你?”
鄢琪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Ryon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着眼泪,一边问:“那个孬种男人现在在哪儿?”
“在澳大利亚上大学。”鄢琪边哭边说。
Ryon恨恨一咬牙:“可惜我现在抽不开身,否则我会去澳大利亚,一根一根拆了他的骨头。”
鄢琪把头靠在Ryon怀里,轻声说:“他对我来说,早是个死了的人。你别为他浪费精神。”
Ryon在她发间深深一吻:“我会一辈子保护你,不让你再受这样的痛苦和委屈。只是,”Ryon顿了顿:“你会不会因为有这样的经历就不愿意生孩子了?我喜欢小孩子,以后想养上七个八个的。”
鄢琪“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你当是养你实验室的小老鼠吗?让我生这么多,那还不要命了?”
Ryon赶忙说:“我当然不会让你这么辛苦。我是说我们生一些,再收养一些。这世界上不幸的孤儿我见得太多了。你要是实在不想生,那我们就全都领养好了。”
鄢琪静静看着他,皎洁的月光倾泻在她脸上,美丽,纯净。
“我要给你生孩子,我和你的孩子。”鄢琪目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爱恋与崇敬:“我们还会收养那些孤儿,越多越好,只要我们能够承担。”
“好。”Ryon低声应了一句,然后朝她俯下头。月光里,他们的身影,童话一般美丽。
我想要欢呼出声,但眼泪却偏偏夺眶而出。我就这样含笑带泪地回头望着靖平。他也正静静看着我,一双眼眸在黑暗里,如同浩瀚寰宇深处,永恒的星辰。
我们同时迎向对方,然后深深吻在一起。
这大千世界里形色各异的人们,拥有各自的人生和爱情。
我的父母舍弃荣华,生共衾,死同穴,用他们惊世骇俗的爱情和短暂的生命,成就了一个不老的传奇。
靖平的父母和玮姨三人间,情爱夹缠,剪不断,理还乱,朝夕相对数十年,终成了一份属于三个人的,平静深邃的爱情。
Bernard和André,藏着不能言说的情感,阴阳两隔。这该是最痛苦残忍的爱情了吧?但André却说,他在我心里,就永远不会失去。
鄢琪与Ryon,一个是经历简单的小女学生,一个是常年与非洲丛林为伍的男子,原本并无多少交集。但因缘际遇,他们相识,相知。从初见时的剑拔努张到月下的海誓山盟,只短短的一月。
而我和靖平的爱情始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和二十五岁的青年相互对望的第一眼。从此,我的幻想渴望和忐忑心伤,他的情不自禁与挣扎抗拒,将彼此的生命绵密交缠地织在一起,伴我度过命里的重重劫数,最终成长坚强,也让他冲破心茧禁锢,坦然言爱。这一路行来,风狂雨急,山重水复,到得如今终能执子之手,漫漫七年已经过去。
人分千种,事有百态。不同的人生却有同样真挚炽烈的爱情,生生不息,至死不渝。
比利时巧克力(云深)
“笃笃笃”院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清脆的童嗓在门外响起:“Ajene,开开门。我是Hawa。”
Hawa是个七岁的本地农家小女孩,家里养着些奶牛。我们从她家里买牛奶喝,因此每天上午她爸爸都会让她给我们送些鲜奶过来。
小姑娘每次来了都喜欢找鄢琪和我玩。她尤其喜欢围着我转,Josèphine姐姐长,Josèphine姐姐短的。她爱听我讲故事,又很乐意在我面前表演自己会唱的歌和会跳的舞。我做家事的时候,她就像个小影子一样跟在我身后,我洗衣她就帮我拧干,我做饭她就帮我递菜。她在我身边,常常一待就是半天,直到她家里人来找她回去。
此时我正在后院洗衣服,还没等我擦干手上的肥皂泡,Hawa已经又蹦又跳地进了后院:“Josèphine姐姐,你今天想听什么歌?”她跑到我面前,双手搂在我腰上,扬起棕色的小脸,笑眯眯地问。Josèphine是我用的化名。
“我们今天先上楼,待会儿再听你唱歌,因为姐姐有礼物要送你。”我牵着她,兴冲冲上楼,回到靖平和我的房间里。
我让她坐下,然后从床下拖出一个纸箱。
Hawa刚添了一个小弟弟,我请玮姨从北京买了些婴儿用品和礼物,昨天刚好寄到了。
我一样一样交代给她“燕窝是给妈妈的,小衣服和玩具是给弟弟的,这是奶奶点眼睛的药水,这一套剃须的工具是给爸爸买的。还有就是,这件漂亮裙子是给谁的呀?”我把一条缀满花边的蓬蓬纱裙提起来在她面前晃一晃。
“是给我的!”Hawa快乐地喊了一声,当场就把裙子换上,站在镜子面前边扭边看。看来不管什么肤色的小姑娘,爱臭美总是一样。
接着,我拿出一堆零食,坐在她面前,和她一起,一边吃一边说话。
“Josèphine姐姐,你以后也会生小宝宝吗?”Hawa啃着一块绿豆糕。
我和靖平的孩子吗?那该是上帝赐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我脸上一热,微笑着朝Hawa点点头。
“那陈叔叔是不是也会像我爸爸看见弟弟生出来的时候那样,高兴得又唱又跳?”Hawa管靖平叫陈叔叔。
靖平看我们孩子的第一眼会是什么样的呢?他会亲他(她)的小手小脚,抱着他(她)舍不得放下吗?
“这是什么?好香啊。”Hawa打断了我的遐想。
我定睛一看,她正在专心对付一块牛奶榛子巧克力。
这是布鲁塞尔皇宫里的老点心师Gèrard做的巧克力,是我从小就最喜欢的味道。我不在宫里时,奶奶总会定时给我寄一些。每每吃起来,丝润的浓香里多了我对奶奶的思念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