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发出无?奈的长叹,昭华道:“或许是?注定我此生没有子?女缘分罢。”
“倒也不必如此心灰意冷,到底你还年轻呢,来日方长。”说到此处,苏蕴宜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起来,状似无?意地紧紧盯住昭华落寞的侧脸,“你看陛下与皇后?,成婚七年都?未有皇嗣,他们都?不着急。”
“皇后?岂能同我相?比?夫君待我百依百顺,待她可?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
提到魏桓,昭华脸上的郁色顿时?一扫而空,嘴角微微翘起,因盯得紧迫,苏蕴宜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昭华所得意的是?什么呢?得意她倍受夫君宠爱,而魏后?则与裴玄相?互厌弃么?可?若是?这样?,为何她方才语中之意,竟是?指魏桓冷待皇后?呢?
魏后是魏桓的亲妹妹,她受魏桓冷待,昭华又在高兴什么?
一时?思绪繁复,苏蕴宜听见自己的呼吸逐渐急促,就连心跳声都?放大了数倍。脑海深处似乎隐隐约约有什么念头想要挣脱束缚,她凝神去看,却怎么都看不清……
“嫂嫂,可是走累了?”
对上昭华的询问,苏蕴宜只好顺势道:“是?啊,忽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若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她急着要回去找裴玄一同分析此事,昭华却是?万万不肯让她在这个时?候打?断潘灵儿的好事的,忙一把抓住了苏蕴宜的手腕,“皇兄宠爱嫂嫂,必不会烦躁的。前方不远处就到地方了,嫂嫂若是?不适,就随我去里头歇息片刻吧。”
她都?这样?说了,苏蕴宜也无?法?,只好跟昭华进了偏舍,里头果然是?金碧辉煌,钗环珠宝、金银首饰还有绫罗绸缎,摆满了整整一屋子?,而昭华阔绰地表示“随便挑”。
苏蕴宜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欣赏这些,但在昭华盛情之下,也只好随意挑了两支发钗,又被硬拉着坐下吃了盏茶。昭华算着时?辰也差不多,又看苏蕴宜实在坐不住了,这才动?身回去。
苏蕴宜心里装着事儿,步履也是?匆匆,等她迅速回到水榭,却见原先裴玄坐的地方空空如也,张望四下也不见人影。她登时?有些心慌,“陛下人呢?”
一旁侍立的婢子?立即跪下,“禀贵嫔,陛下他……他……”
“说话!”
“陛下他带着潘夫人入内歇息去了。”
苏蕴宜微微一歪头,像是?没懂她在说什么似的,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潘夫人?”
昭华被她落在了后?头,此时?才赶到,看见苏蕴宜踉跄着倒退一步,背影都?颤了颤似的,心头一阵心虚愧疚,但听闻潘灵儿已经得手,又不免暗自窃喜。她佯装诧异地道:“潘夫人只是?客居在我别院,怎的……怎的竟会同皇兄在一起?”
“潘夫人舞毕,见陛下独坐,便来为陛下斟酒,谁知陛下同她说了两句话,又吃了酒,就……然后?,陛下就带着潘夫人进房去了。”
眼见苏蕴宜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似的,昭华故作为难地一拍手,“哎,皇兄这事儿办的,嫂嫂还在这里呢。”
她小心翼翼牵了苏蕴宜的手安抚,“嫂嫂不必生气,那潘夫人你也是?听说过的,便是?此前皇后?所说的,自幼伴皇兄和?我一同长大的那位潘氏女。皇兄与她也数年未见了,许是?……许是?今日意外相?见,惦记着往日的情分,便凑在一处叙叙旧罢了,以后?也并不会碍着嫂嫂什么的……”
“意外?”冷笑一声,苏蕴宜将手硬生生从昭华手中抽出,“我看意外是?假,有人蓄意谋划才是?真吧?”
她的目光锋利如刀,寒冷如冰,刺得昭华一个激灵,讷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让我猜猜,恐怕那个潘氏女便是?方才水上领舞之人?呵,我说那女子?的眼睛怎么跟钩子?似的勾在陛下身上,原来是?早有谋划。”苏蕴宜胸口起伏不定,她强忍恼怒,目光狠狠剜着昭华,“长公?主,这里是?你的别院,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安排,现在你同我说今日是?意外?”
昭华到底是?皇室帝女,十分心高气傲,面对苏蕴宜的讽刺挖苦,她终于?按捺不住反驳:“纵使是?我设计,那又如何?我皇兄贵为天子?,三宫六院本就是?寻常!苏贵嫔,难不成你还想独占恩宠,让我皇兄此生只守着你一人吗?!”
“是?又如何?”
苏蕴宜昂首,冷冷道:“他答应我的事,我不许他反悔。”
话音落下,她霍然转身走出水榭,抬脚就踹向?离得最?近的那一间房门。
“砰”的一声,房门应声大开,苏蕴宜入内环顾,却见四周空空荡荡,并不见半个人影。见状她毫不犹豫,转身出门又踹向?下一间。
直到此时?昭华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阻拦,“你疯了么?胆敢阻拦陛下临幸她人,你就不怕被打?入冷宫?”
苏蕴宜才懒得搭理她,昭华的细胳膊细腿在她眼里更是?不值一提,轻轻一搡就将人掀翻在地,在昭华和?婢子?的尖叫声中,漠然抬腿,一脚踹开了最?末一间房。
房门轰然而开,屋内光线昏暗,却也足以令外头的人看清里头的情景裴玄和?潘灵儿俱都?在内,只是?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两人衣衫完整,不见丝毫凌乱不堪的暧昧景象,甚至潘灵儿还在哭,不是?故作娇弱的轻声啜泣,而是?那种痛哭流涕的哭法?,一张秀美的脸上再无?半点楚楚之色,只有满脸的狼狈难堪。
而裴玄那双冷静淡漠的眼眸在触及到苏蕴宜的一瞬间,忽如星火般亮起,唇角浮起笑意,偏他还要故作委屈,“你怎么才来?我贞操险些都?不保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这一次格外绵长,龙辇被裴……
苏蕴宜看看裴玄, 又看看潘灵儿,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腾挪,渐渐的, 惊疑转为恼怒, 她气鼓鼓地瞪视裴玄, 甩开他讨好地牵上来的手, 抱起胳膊不说话了。
裴玄悻悻摸了摸鼻子, 待转向昭华时, 面色复又冷然, “裴道黎。”
方才?见潘灵儿跪在地上痛哭, 昭华心中便知大事不好,只是反应不过?来, 便愣在原地发怔。这一下骤然被皇兄点名,她双膝一颤, 下意识地软软跪倒在地, “皇兄……”
“你还有脸叫我皇兄?”裴玄冷冷道:“你敢说今日之事不是出自你的手笔?”
“这……我……”昭华涨红了一张脸, 一向伶俐的口齿也支支吾吾起来,“皇兄,我也只是怜悯潘姊姊对?您的一片痴心, 毕竟从?前在宫中时, 你们还是很要好的……我就是想帮着从?中牵条红线罢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理直气壮起来,昂头看着裴玄, “皇兄若是不喜欢潘姊姊,直接同她言明了便是,何?至于要闹这一出?”
“依你说来,此事竟是朕的过?错?”裴玄气急反笑。
昭华缩了缩头, “小妹不敢……”
“不敢?你都敢给朕下那等腌臜药物,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一只白玉酒盏从?裴玄袖中飞出,猛然砸在昭华脚边,惊起一声?尖叫。
昭华怔然跪坐在地,迷茫地看着脚边一地的碎玉。她自然认得这是今日自己所备的酒器,可皇兄方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腌臜什么药物?
心头不住颤抖着,昭华茫然抬头,“皇兄,小妹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明白?”裴玄微微俯身,睨着跟前这个世上自己唯一的血亲,眼?中的失望与厌恶仿佛将?要析出实质,“你命潘氏送上来的酒里头掺了可令人动情?的下作药,那酒里药量之足,朕只略尝了一口便觉出不对?可一手操办了此事的你现在却同朕说,你不明白?”
“昭华,朕也有一事不明。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自问待你不薄,可你为何?,为何?总要帮着外人,来欺朕,瞒朕?”
兄长的眼?神如锋利的刀片一般,寸寸凌迟着昭华的心。不知不觉,她的眼?泪已流了满面,昭华凄惘地摇着头,“我没有,皇兄……虎狼之药极损身体,我怎么可能……我真的没叫她给你下药……”
她哭得可怜,但裴玄眼?中并没有半分?动容,“纵使那药不是你亲手所下,也是因为你才?给了旁人可乘之机,你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