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此时,但见沉香坐在苏朔北床前,帮他擦拭额头,时不时的试试体温,手边还放着一个杯子,里面盛着些温水,想来是给苏朔北醒过来时喝得。

“大小姐。”沉香见着苏芷晴来了,忙起身行礼。

苏芷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莫要吵醒苏朔北,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道,“烧可退了?怎地就你一个人在此?”

“如烟和如玉被奴婢派到小厨房煎药去了,说来二人也去了一阵子,不知怎地,竟还未回来。”沉香蹙着眉,“奴婢方才一直走不开,没法支使外头的丫鬟,少爷该到了吃药的时候了。”

苏之劲自发达后,格外享受,置办这宅子时,便给每座院落修了一个单独的小厨房,各房主子想吃点用点,俱可以到自家的小厨房去做,有什么公厨里没有的食材炖品,使了银子叫外院的小厮去买便可。

是以,苏朔北的药也都是在大房的小厨房里熬。

苏芷晴蹙起眉头,暂时将虎符的事压下,“你在这里伺候着,我去厨房那边催一催。”

“怎敢劳烦了大小姐。”沉香急忙道,“只需请外头的丫鬟去便是。”

苏芷晴摇摇头,“那些人笨手笨脚的,我不放心,还是亲自去的好。你不必担心,若是她们确有理由被绊下了,我是不会罚她们的。”

说罢,苏芷晴出了苏朔北那,又带着两个丫鬟往小厨房去了。

小厨房里药香四溢,还未进门,苏芷晴便听到哀求之声,“便是我求求二位妹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林姨娘快起来,不是我们不帮您,只这些事岂是我们这些小丫鬟决定的,还是得先通报了主子,再做打算。这是大房的小厨房,二房的人来大房借药吃,这成何体统啊?”

☆、第9章小厨房仗义疏财

苏芷晴推门而入,但见林姨娘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两个丫鬟的面上皆是露出不耐的神色,见苏芷晴来了,急忙行礼,随后才道,“还是大小姐替我们与林姨娘说说罢,这事委实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姨娘已求了我们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这还是苏芷晴头一回见着林姨娘,但见她穿了件素兰的夹袄,里面是白色褙子,都是有些年头了,棉絮也不厚实,头上只一根素银簪子,什么也没镶嵌,寒酸的仿佛一个粗使得婆子。

苏芷晴虽未听今日苏雅兰与苏如絮的争执,却也听说二房的杏儿病的厉害,如今见了林姨娘这般样子,心下也哀叹无地位的庶女在这样的家里实在可怜。

“你们既然做不得主,便一个留下来,一个回去寻主子们便是,在这里干耗着,岂不是误了朔北吃药的时辰?还是办事不利!”苏芷晴斥责道,“且林姨娘也是你们的主子,叫她跪在地上成何体统!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林姨娘见了苏芷晴,知这一回丢人是丢到外面去了,赵氏事后若是知道了,定饶不了她,只为了女儿,她却是顾不得许多了,“请大小姐救救婢妾的女儿吧。”

苏芷晴抬了抬手,示意林姨娘不必再说,随后指着如烟如玉道,“你们自去给少爷送药,再去找沉香领罚。”

如烟如玉垂头应下,端着药碗匆匆去了。

“我来时,杏儿妹妹便病了,我亦只见过一回,现下病的如何了?”苏芷晴见林姨娘实在可怜的紧,主动问道。

林姨娘一行清泪自眼角而下,颤抖着道,“怕是不好啊。杏儿本就体弱多病,之前连跪了两日,今早就高烧不退,大夫来了,开了药方,说若是吃了还有几分挺过去的希望。只拿药方里有几味极贵重的药,婢妾搭上这几年攒下的全部银两,也是不够的。是以才贸然来此,实在是没了办法。杏儿是婢妾的命根子啊,若她……若她……”至此,林姨娘再也说不下去,嚎啕大哭起来。

苏芷晴皱眉,心知林姨娘这般爱女心切,定是去求过赵氏的,以赵氏的作风,怕是不会给林姨娘这些银两,“大房的小厨房是没有给二房煎药的道理。姨娘这般,我也没法做主。只做姊姊的,总该进一份心意,姨娘且说说,这总共需要多少银两,你合个数给我。只当我私下借你的,待你有钱了再还便是,不过此事莫要声张。否则于你亦是不利。”

林姨娘听了,立时泪流满面,哭的哽咽,颤抖着声音,“总共要……要十两银子……”

苏芷晴一听,果真不是便宜的价格。林姨娘自生了杏儿才被抬为姨娘,总共三年的功夫。赵氏苛刻,每个月总共才给半两银子的月银,再减去些日常开销,哪里还拿的出来。

便是苏芷晴,在京城时,每年的压岁钱、黄氏时常的给的零花,加起来,这些年也总共就攒了二十两罢了。如今一口气没了一半,她也是肉疼的很。

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大夏朝这物价也不便宜,苏芷晴吩咐银镜去自己房中找素月支银子。

林姨娘自然又是一番感恩戴德,苏芷晴将她扶起来,道,“道谢的话什么时候都能说,这救命的事却是不等人的。一会儿拿了银子,便快去抓药吧。这一阵子事情多的很,待过一阵子,我再去看望杏儿。”

这边厢好不容易处理了这件事,苏芷晴又回苏朔北那里看他吃了药,与他说了两句话。苏朔北大病之中,体力极差,很快又昏昏入睡。苏芷晴这才回了自己的屋。

“大小姐忒的好心,只这般借钱给林姨娘,怕是要得罪二房了。”待苏芷晴回了房,玉盘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口道。

苏芷晴看她一眼,玉盘的模样生的比银镜周正许多,手脚亦是麻利,人也是机灵的。这句话俱是从苏芷晴的角度思考,怕是玉盘知道自己在思虑方才虎符的事,急着表忠心呢。

“无妨,二婶虽然强悍,但她还管不得我的头上。我自己的私房银子,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苏芷晴故意笑道,“玉盘不必为我担心。”

玉盘听苏芷晴口气温和,目光也和善,心下稍安。

银镜却是未回过神来,幽幽叹了口气,“说来林姨娘也是可怜,奴婢刚进府时,她还是二老爷的大丫鬟,人还是精精神神的,今天见着,竟是瘦了那么多。”

正说着话,被黄氏支去做事的素月回来了。“听说小姐今日又做了回散财童子,统共二十两私房,就散出去一半了?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给奴婢攒足了嫁妆银子呢!”素月与苏芷晴一同长大,哪里是银镜玉盘口气的生疏,一挑帘子进来,便嚷嚷起来。

苏芷晴扑哧笑了出来,“这可是已然有如意郎君了?才这么急着便要把自己嫁出去?来来来,跟我说说,我去叫母亲给你做主。”

素月脸上微红,嗔道,“小姐又在在这儿胡说。”手指却拧着帕子,不着痕迹得摆了个手势。

苏芷晴心下明了,道,“银镜玉盘,你们且先下去吧,叫素月来伺候着便是。”

二人福了福身,随后退了下去。

那小动作是早些年素月和苏芷晴便约好了的暗号,意思为“有话要说”。

素月这才敛了笑容道,“大太太要奴婢打听的,奴婢都打听到了。银镜家中尚可,是庄子上的佃户,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早些年闹过一次饥荒,不少人交不上租子,三爷便做主,每家挑了个丫鬟进府,又白给了他们种子。”

“看的出来,眼神清亮,又没什么心眼子,不像是遭过多少罪的。”苏芷晴评价道。

“玉盘则是人牙子买的,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只听她自己说,老家是沧州,家里闹饥荒,她逃出来,被拐了来的。”素月一边嘟囔着,一边回忆道,“两个人和府里大部分佣人一样,都是五年前三爷置了宅子的时候搬进来的。”

“这都是你自己打听着的?”苏芷晴笑道,“没人给你支过招?”

“小姐看不起奴婢。”素月一脸委屈的样子,随后又道,“大部分都是奴婢自己打听的,有些个是沉香姐姐听如烟如玉提起来的。”

“且还打听着什么,一并与我说来听听。”

“说的最多的是,二太太是个狠心的,丫鬟们每个月的月钱银子才二百文,一年只给一盒胭脂,衣裳两年才做一身。大丫鬟也多不得几个子儿。小姐可别顾及什么,咱们大房还得照从前的来啊。”素月忙道。

“你这丫头,竟惦记着自个儿的那点。”苏芷晴笑道。

苏家大房人口简单,对下人也宽厚,一个月的月钱是五百文,一年给两件衣裳,胭脂水粉则是按着季儿的发。如素月这样得宠的大丫鬟,不算不定时的打赏,光是月钱就是一两银子,比林姨娘还多一半。按理如今三房贴补公中,苏府每个月的进项只怕比大房还多上不少,未料到却如此吝啬。

也难怪丫鬟们大多是些踩低捧高的,这样的当家主母,这样的氛围,丫鬟们年纪都小,便是有天生纯善的,也给带坏了。想起方才小厨房里,如烟如月对林姨娘的态度,苏芷晴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又道,“如此说来,二婶可是攒了不少银两啊。怕是都另有她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