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向隅不?知不觉地就把车开进了旧舍区, 车子照例停靠在花坛边上,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给秋池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一直响到接近尾声,还是没人接。
傅向隅心情烦躁地挂断电话, 腕上的手环随即震响了起来, 一道电子音突兀地响起:“检测到您的心率与信息素水平已超出了正常阈值, 是否需要为您拨打急救电话……”
没等它把话念完, 傅向隅就手动点了“拒绝”选项, 然后干脆将手环整个拆下来,丢在了一边。
傅向隅降下车窗,让新鲜空气透进来, 随后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打了针抑制剂, 接着将领带扯松, 又解开前襟的扣子,最后才倚靠在座椅上,静静等待药物起效。
可惜抑制剂的效果甚微,等了十来分钟, 傅向隅仍然感?觉体内的信息素正躁动不?安地在临界值上起伏。
他勉强克制住那想要将后颈上的腺体用刀子搅碎的欲望,随后下车走向了那栋被黑夜笼住的小楼。
旧舍区的楼梯很?窄。水泥阶梯、开裂的木质扶手, 连旁侧的墙皮也干裂剥落了, 灯也是手控的,傅向隅碰了好几下开关,那楼道里的灯才慢吞吞地闪熄着亮了起来。
走到一半, 傅向隅才看见二?楼楼梯拐角处卧了只黑猫,碧色的眼?睛, 听见傅向隅的脚步声,这只不?知?道从哪来的黑猫忽地跳将起来, 戒备地盯着傅向隅这个陌生?人。
傅向隅对小猫小狗一向没什么兴趣,这会儿又正处在发热期的边缘,就?算看见片长的不?合心意的树叶都嫌烦,更别说这只长得像煤球一样的野猫了。
他视若无睹地走到了那间宿舍门前,那只“煤球精”似乎也悄悄跟上来了,躲在楼梯口暗中窥视着他的动作。
傅向隅抬手“咚咚咚”敲响了门。
这片舍区用的还是老旧的漆木门,只薄薄的一片木板,用力拍起来的时候,整块门板似乎都在抖动。
敲门声很?响,但屋里却并未传来应门的动静。
傅向隅的动作越来越不?耐烦,这里只有?秋池在住,就?算发出再大的动静也不?算扰民。于是在加重?了拍门力道的同时,傅向隅忍不?住开口叫了他的名?字:“秋池?”
宿舍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现?在是半夜一点,这个人没可能还在外面闲逛,但他自认为已经把门拍得足够响了,就?算是只猪也该被吵醒了。
想到这里,傅向隅干脆又给秋池打了通电话。
没接。
再拨。还是没接。
第三次响铃接近尾声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秋池才刚把从货车上卸下来的货物搬进仓库中码放好,这会儿浑身都是汗,气也还没喘匀。
“喂……”
“在外面?”
秋池没想到傅向隅会这么晚来找自己,他忙走到一边角落里,然后小声说:“在上夜班。”
“你要……现?在就?要来吗?”
秋池听见傅向隅那边陡然安静了会儿,接着才开口道:“你去上什么夜班?”
他察觉到对面的Alpha的语气变得很?差,像质问,秋池一下就?心虚了。傅向隅开了这么高的价,他知?道自己应该做到随叫随到。
但秋池的确没想到傅向隅会在这个点来找自己,他小声地说了句“抱歉”,接着又道:“你能等我一会儿吗?我去跟主?管请个假。”
傅向隅:“不?能。”
他靠在秋池家对面的漆墙上,感?觉自己暴躁得下一刻就?会把他家的破木门给踹烂。
秋池闻言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着听筒那端安抚道:“我现?在就?回去,很?快的。”
“就?这一次。”他实在不?想失掉这场‘稳赚不?赔’的交易,“再给我一次机会。”
“……行吗?”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秋池听见听筒那边传来了傅向隅压抑着的喘息声:“快点。”
秋池连忙应了声“好”。
夜间和他一起搬货的还有?一个最近才入职的中年男人,秋池挂掉电话出来的时候他正靠在货物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大哥,”秋池尽可能简短地说,“我家里有?急事,新入库的货我都码好核对过了,麻烦你帮我盯一晚,行吗?”
男人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移开了,他不?耐烦地说:“不?是说我管CD区,你管AB那块么?这么大个地方我一个人怎么看得过来,到时候要是有?货丢了算谁的?”
他俩平时也没交集,这会儿突然来麻烦人家,人家不?乐意帮忙也很?正常。
秋池并不?想耽搁太多时间,干脆一边拨通主?管的电话,一边往外走。
电话连打了两次才被接通。
“干什么?”对面的话音里明显是被吵醒的不?悦。
“我有?事想请假……”
那边大约是看了眼?时间,紧接着秋池就?听见手机听筒里传出了“爆裂”般的动静:“秋池,你他妈……”
后面的话被秋池用手捂住了,等那边高分贝的声音停了,秋池早已骑上了车。他知?道这次主?管肯定?无法再容忍自己了,与其被辞退,倒不?如自己主?动请辞。
于是在主?管最后一声怒吼落下之?后,秋池平静地说:“抱歉谭总,我不?做了。”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凌晨时分,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辆,秋池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学校里,经过花坛边的时候他看到了傅向隅的车。
与此同时,车里的人按了声喇叭,很?突兀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