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毕业以后再?找个稳定的工作,然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像桂姨她儿子一样。”
“多好。”
那时候她其实可以把秋池丢下的,只要足够狠心,她完全可以把秋池丢到?那个男人家门口,然后回去继续念书。
可她舍不?得她的孩子,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秋池如果待在那个家里,过得该有多惨啊?
她抱着当?时还是小婴儿的秋池想了一整个晚上,最后她选择了放弃自我,成为?了一个妈妈。
同时她也全然把秋池当?成了自己的一切寄托。她所痛悔的、遗憾的,那么沉重的东西,却要一个小孩子,拼命地去帮自己实现。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妈妈。
“小池,妈妈对不?起你……”
秋瑞君低声地:“真的对不?起。”
秋池哭了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从小到?大,他就好像是一只天生就没长出?双足的鸟,一直在这?个世界的低空中,灰扑扑地挣扎着,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巢穴,也没办法停下来栖息,于是他只能够不?停地飞。
冒着雨、顶着烈日与风,不?断地流离着。
秋瑞君这?几句简短的话?,却像是一道赦令,让他终于获得了一个自由身,终于长出?了那对“双足”,也终于可以“停下来”了。
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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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向隅陪秋池在医院里待了三天。
第一天的时候Alpha就在医院附近定了套房, 但秋池这三天一直都不怎么敢合眼,就算困极了,也只是靠在傅向隅身上打个盹。
秋瑞君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到了探视的时?间, 她也还在昏迷状态。于是那半个小时?, 秋池只能穿着防护服站在病床边上, 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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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秋瑞君已经病了很?久了, 秋池也明白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 甚至他心里其实很早就做好了妈妈会离开?的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天,他总还是觉得不能接受。
第三天晚上凌晨三点?多, 困倒在?傅向隅身上的秋池接到护士电话?, 通知他马上来医院。
对面挂断电话?后, 秋池在?床上愣了半秒,然后才猛地?起身下床。
下床时?他眼前黑了一瞬,额头撞在?酒店的衣柜上,秋池眼疾手快地?扶住衣柜门, 这才没摔倒。
傅向隅被这“咚”的一声响惊醒,连忙下床跑过去, 他还有点?懵:“……怎么了?”
最近他陪着秋池, Beta没睡好、没吃好,他也是一样?的。熬到今天两个人都有些撑不住了,本来说是回酒店洗个澡换套衣服, 结果在?等傅向隅洗澡的时?候,秋池忍不住就歪在?床上睡着了。
傅向隅从浴室出来之?后, 也没舍得叫醒他,就这么抱着他睡了三四个小时?。
“我妈……”秋池抓住他的手, 有些说不出话?。
酒店离医院就两百来米,两人没一会儿就赶到了。
因为秋瑞君的生命已经只剩下了倒计时?,所?以医生破例让傅向隅跟着秋池一起进了病房。
秋池刚靠近床边,病床上的女人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忽然紧紧地?抓住了秋池的手腕。
她看起来明明已经很?虚弱了,秋池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迸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小、池。”她叫他。
嘶哑的声音,伴随着破碎的呼吸声。
秋池的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淌了满脸。
秋瑞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鬓角湿了一大片,大概是因为想开?口说话?,她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接连不断的咳嗽让她呛出了血,血色混在?唾液里,变成了浅淡的水红色。
秋池此时?能做的只有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
已经完全没有抢救的必要了,见惯生死的医护人员见状有条不紊地?抬高了床头,让病患在?弥留之?际,能够稍微舒服一些。
傅向隅默不作声地?站到了秋池身边,一只手轻轻搭住他的肩。
秋瑞红睁大眼,死死地?盯着这个陌生的Alpha。以前躺在?病床上哪儿也去不了的时?候,她经常跟病友们一起看着病房内小型电视机里轮播的新闻。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看见过这张脸,似乎是姓傅……现任统帅的独子。
想到这里,秋瑞君开?始有些忧愁。可在?看见这两个孩子脸上如出一辙的疲惫,眼下都挂着没休息好的青黑色时?,秋瑞君又想,至少秋池口中的“真心”二字不假,于是她心里那种忧愁忽地?又无端的淡去了。
她的小池苦尽甘来,秋瑞君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受委屈了。
“你不要……辜负……小池。”她一直看着傅向隅。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咬字也不清晰,但傅向隅却还是听懂了,他看着这个眉眼五官与秋池有六七分像的女人,很?笃定地?:“我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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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面秋瑞君几乎已经说不出话?了,可她依然还在?本能地?呼吸,本能地?挣扎着。
秋池看着监测仪上妈妈的心率开?始逐渐减慢,抓住自己的手腕的力道也开?始松动了。
“小池,”最后时?刻,秋瑞君的意?识已经含混不清了,她几近无声地?说,“妈妈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