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1)

虞晚没有看他,而是将身子缩成一团,双臂抱着膝盖,闷闷的把小脸藏在里头,像个脆弱惹人怜爱的无助小兽。

陆鄞知她在伤心,纵然他醋的不行,可她想的是她的阿兄,他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将心底里的那点子不甘和欲念嚼碎了,独自吞咽。

不多时,虞晚抬起头,惺忪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湿润,白皙的眼睑下一片淡红色,与发烧的红不同。

陆鄞一眼便瞧着她又偷偷哭了。

如今他就在这儿,真真切切的守在她身边。可他的姑娘还是哭了。

陆鄞紧抿唇线,胸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

那个名唤虞烬,跟他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的男人。可陆鄞却第一次希望,这个人能活着。

他见不得他的小姑娘这般委屈,难过。

会让他觉得自己无能,没用,保护不了她。

“我阿兄,他没死,对么?”虞晚美眸对着他,语气很空灵。

对上这样不含杂质,又满怀期待的目光,陆鄞不忍拂了她的意,也不忍看她再掉眼泪。

那一串串晶莹的泪珠哪里是泪,分明是滚烫灼人的毒药,一颗颗全都砸进他的心里。

陆鄞轻声道:“是,你阿兄平安无事。你若不信,等你病好了,本官再让那老巫为你斟一卦。”

“好。”虞晚乖乖的应了声,仿佛没有灵魂一样,机械的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那个角落。

她手里攥着随身带着的薄被,怯怯的看着陆鄞。

“晚晚乖,把药喝了。”陆鄞再度端过药碗,他低头抿了抿,过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些温了。

虞晚仍旧瞪着他,没有动作。

这般紧绷,近乎自保的模样,看的陆鄞眼底发酸。

他是英国公府的嫡子,又因英国公府是六大军侯府中最拔尖的,他的父亲英国公追随陛下在马背上打江山,守护晋中五百里。自幼他便近乎自虐般长大,尚不会发力便要习武,圣人更是隔三差五亲自来指点他。

印象最深的一次,圣人为了锻炼他,不断的派刺客袭击他,那段日子他身边所有人的都不可信,朝夕相处的人转瞬便在背后捅刀子。

他变得异常冷漠,敏感,嗜血。

无人的时候,他便如眼前晚晚这般光景。

紧绷,自持,任那无从适应的不安蔓延整个神经。

陆鄞无声拍了拍她的背,轻抿着唇:“听话,把药喝了,才能见到你阿兄。”

听到阿兄这个字眼,虞晚才算醒过神。她抬头注视着陆鄞,随后结果白瓷碗,乖巧的喝了个干净。

似是怕见不到阿兄一般,虞晚喝的一滴都没剩。

其实她素来娇气,从小在家时生病了便哭喊着不吃药,即便吃药不是要阿娘抱,就是要阿兄抱,抱还不算,喝完还有给一颗酸酸甜甜的蜜饯,不然就立马变成小哭包。

那时的虞太傅总是不成器的拿手指点:“你啊你,早晚把她娇惯坏了!”

虞夫人便会不甘示弱道:“你什么你,我就这么一个姑娘,我生怕惯的不够!”

还是少年的虞烬就跟着帮腔:“没事儿,爹,小晚晚嫁不出去不还有我这个哥哥呢。”

虞太傅气得胡子吹起来:“别浑说,你妹妹生的玉雪可爱,怎么会嫁不出去!谁看不上我家囡囡,那是他瞎,没福气!”

虞夫人便在一旁笑,她的这个夫君,嘴上疾言厉色,心里啊,可比谁都宠着这个宝贝姑娘。

陆鄞没参与过虞晚的人生,自然不知道这一出。可他小时候生病,皇后娘娘总回出宫来探望,每次喝完药都会亲手喂他一颗甜蜜饯。

那会儿的陆鄞觉得自己深受皇恩,威风的不得了,生个病连皇后娘娘都跟着心疼。

印象颇深,这习惯便也留下了。

虞晚“咂咂”嘴,苦得皱起了眉,便被陆鄞塞进去颗蜜饯。

酸酸甜甜的滋味顿时在舌尖炸开,每一寸味蕾都享受这难得的,救于水火的蜜饯。

虞晚小脸渐渐舒展,唇边发出“嗦嗦”的声音,似是很享受。

陆鄞揉了揉她的脑袋瓜,温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这个时候的虞晚清醒了许多,不似方才那么空洞,呆滞。

她躲着陆鄞的动作,低声道了句谢谢,随后便背过去睡下了,柔软的身子半掩于锦被中,娇弱的蝴蝶骨正对上那浅粉色的桃枝海棠。

动作仍旧躲避,可已经愿意开口跟他说话了。

陆鄞眼色温柔,轻轻替她将那丝衾提了提,操心的如同一个老妈子。

门外的李忱守夜无聊,注意到了这一幕,眼中的惊骇如同波浪,一茬接一茬。

世子竟然还会哄虞姑娘?还给她盖被,还那么温柔的同她说话?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长安城的小娘子们怕是要傻了眼。

不过李忱的臆想不假,世子郎艳矜贵,家世容貌放在哪都是独一份的顶尖之列。早些年刑部的廨房都要让那些贵女踩踏了。

不是今个丢了手绢,明个被歹徒欺负了。被歹徒欺负的居然还毫发无损,一进了刑部廨房便病来如山倒,娇滴滴的往世子身上靠。

无一例外,这些女子都被世子拿大业律法威吓恐吓个遍,怕挨板子,哭啼啼的跑了。

自此世子眼高于顶,不近女色的帽子,便算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