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许??不承认,可在陆鄞这样的男人面前,他心存自卑,那点子自卑在阿妤眼前,又转化为怯懦。
许??他几不可闻道:“是因为阿妤么?”
陆鄞勾唇,慢条斯理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虞晚抽出自己的手,偏头看向陆鄞:“你非要如此?”
陆鄞替她裹了裹披风,温声道:“这里风凉,先回马车上。”
虞晚身子躲了躲,无声的抗议着。
陆鄞也不恼,俯首耐心的替她拨弄好系带。他的动作极轻极慢,带着天生优渥的从容。
许??失魂落魄的看着虞晚,喃喃道:“阿妤呢?你希望我选什么?”
虞晚看着他,没有丝毫犹豫道:“你要活着,你得活着。”
许??一怔,知道她实在提醒自己他背后还有祖母,母亲,还有整个许家的性命与荣耀。
半晌,他缓缓笑了,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好,阿妤说的,我都听。”
虞晚立刻看向陆鄞,压低了声音:“写推荐信的时候,你能不能给他升一级官呐?”
陆鄞轻拂了拂虞晚鬓边的刘海儿,好笑道:“我不是吏部尚书,没有这个权利。”
虞晚不禁反问:“可你是国公府的世子啊,你在京城有那么多人脉,你甚至得圣人重……”
“好。”陆鄞捏了捏她的鼻尖,无奈笑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
虞晚松了口气,眸色复杂的看向许??。她能做的不多,但是能争取到一点是一点。六品七品这样的官阶对于陆鄞而言,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许??是一个好官,不应因为她而失去前程。
“走吧。”陆鄞牵着她的手朝茅屋走去。
雨水迅猛,男人撑着的伞面显而易见的朝小姑娘方向倾斜而去,湿透了一边袖摆而不自知。
许??望着这一幕,痛苦的闭上眼,任凭风雨铺面,生生浇灭那颗滚烫炙热的心。
同样的事儿,他带着阿妤做,便是州官纵容百姓,知法犯法。他英国公府世子,刑部侍郎大人做,便是讨心爱女子的欢心。
陆鄞从掌心里稍微施舍那么一点,便是他勤勉几年都得不到的。
官与权贵,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两个人并肩朝茅屋走,雨下得急下得促,不多时,森林地上便多了坑坑洼洼,虞晚心不在焉,眼看着那径直的绣鞋就要踩进泥洼……
陆鄞拢了拢眉心,把伞递给李忱,随后横腰将虞晚抱了起来。
虞晚娇呼一声,手臂下意识的勾在他的脖颈处,脸颊轻轻擦过他沾了水的衣领,美眸倏然瞪圆了一圈。
她轻挣了挣,冷声道:“我自己能走。”
陆鄞顿住了脚步,托在她娇臀上的手往上提了提,好似没听见她说话一样,唇边笑意:“晚晚好像重了些。”
虞晚厌极了他这副笑吟吟的样子,索性不再说话,身子也因放挺愈发沉重。
陆鄞被这陡然增加的重量,身体踉跄一下。他微勾了勾唇角,怀里的小猫儿撒起娇来都这么轻飘飘的。
好像伸出她粉嫩的小爪子轻轻在他脸上挠了挠,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奶声奶气的告诉他,我生气了。
陆鄞托了托她的娇躯,大步迈进了茅草屋。
虞晚站定后,从包袱里掏出了五十贯,小心翼翼递到老巫面前:“您现在能算吗?”
坐定般的老巫闻到了铜臭味,缓缓睁开眼,道:“能算。”
沉沉的声音像是瓷片划破喉咙般沙哑。
虞晚松了口气,可这口气又不敢太松,仍留着一口悬在心间。
她道:“我想让你帮我寻一个人,看他是否还活着。”
老巫缓缓擦拭着怀中石盘,眼皮耷拉着,闷沉道:“名字?”
“虞烬。”她攥紧手帕道。
老巫阖眼,唇边念念有词,粗糙的双臂也在空中不停的勾画着,突然,整个人陷入一阵抽搐似的抖动,嘴里嗡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膝上石盘缓缓转动,甚至变得更快。
虞晚看的入神,几乎屏住呼吸,一颗心亦跟着老巫的手势起伏。
可这样的把戏在陆大人眼里,无非是装神弄鬼,哄小孩的,又或是哄小姑娘的。
虽然那些梦境和虞晚的到来,让他知道了人真的有前世,可是怎么能单凭算命一说就查看人的生死。
这样的人拖到圣人面前,怕是要即刻斩首。
一盏茶的功夫,老巫停下手中动作,膝上石盘也渐渐停止转动。
老巫睁开眼,目光落在那石盘上,顿时变得惊恐。
虞晚紧张道:“可有探知到我阿兄?”
老巫皱眉,摇了摇头,口中呜呜咽咽听不出个数。
虞晚美眸一滞,声音都变得轻了许多,不可置信道:“我阿兄他死了?”
说着,她身子摇摇欲晃,眼角便掉下一串泪珠,转瞬便没入如雪细腻的脖颈里。
陆鄞急忙扶着她,再抬头看向老巫的脸色都多了几分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