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呢,又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但看太子殿下以年二十余还未成婚闻名于大业便可知。
月光落在殿下高挺笔直的背影上,明明是那样尊贵自持的模样,可李忱分明看出了一丝落拓和寂寥,让人无端心疼。
想起晚上的应酬,李忱略有不忍道:“晚上江陵刺史在重花坊设宴,不然属下去推了吧?”
陆鄞按了按太阳穴,道了句:“无妨。”
再抬眼时,里边又盛满了矜贵和清明,一晃又变成了东宫尊贵的储君殿下,仿佛刚刚那个落寞的男人是李忱看到的假象。
李忱叹了口气,跟上了。
江陵城历史悠久,底蕴风流,这里的天气常年???锩擅傻模?养出来的女子皮肤细腻雪白,人也娇娇软软的。
先祖爷时曾迷恋此地的烟雨蒙蒙,在位时多次南下,更钦点江陵为“关外第一美城。”钟灵宫那位薛太妃便是先祖爷从江陵带回去的民间女子。
得了先祖爷的喜爱,江陵的发展也愈来愈富庶,远远超过周边镇江一带的小城,隐隐有比肩十里扬州之势。
年前一场雪灾并着瘟疫未能损伤江陵分毫,反而年初的赈灾银将江陵喂养的更加肥硕了。
陆鄞上马车时,远远瞥了眼夜晚流光溢彩的江陵,心中有了定数。
今晨从镇江回江陵时,他收到了暗桩的密信,官员们暗中勾结,传递消息时都会一起发上两份,一份是家养的暗桩,另一份则光明正大的通过信报司的报员传消息。
他们算定了若有人起疑也只会去查那些暗桩,没人会想到暗中苟且的消息会在本本分分的报员手中。
但天不遂人愿,这个消息被太子的暗桩截到了。
乌金色的华盖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发出辚辚的声音。
陆鄞阖眼,脑海中回忆着暗桩信笺上那几个名字。
江陵刺史赵阳,?e驾柳随,司马杨穗义。
今夜那位赵刺史家中有事告假,乃是其心腹从四品?e驾柳随组宴。
重花坊是江陵城东最大的烟花之地,性质类比于长安城的平康坊,可天高皇帝远,比不得长安遍地盘根错节的高门显贵,这里的滋味原比平康坊来的更为野趣一些。
这不,陆鄞的马车甫才停下,便有熏着香膏的袅娜身影凑了上去。
要知道,这重花坊每日往来达官显贵无数,可却从未见过陆鄞这般矜傲清贵的人物。
那些老鸨是什么,个个都是人精,一下子就知道此人并非凡物,便巴巴的往跟上凑,可还未凑近些,便被李忱阴冷的眼神劝退了。
这时,一个小厮上前来恭恭敬敬行个大礼,压低声音道:“见过贵人,我们大人在紫云坊等您。”
陆鄞淡淡看了眼,跟着那小厮走了。
月影如钩,皎洁的月华层层铺叠在三层的紫云坊上,为这灯红酒绿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华。
重花坊内共计一百二十八个小坊,坊楼之间相互独立,殿宇檐角挂着五彩斑斓的彩带,笙箫管竹一吹,在这销魂的夜色里翩翩起舞。
二楼雅厢内,江陵刺史的心腹柳随早早候在一旁,待见到陆鄞的面,顿时弯身行了大礼,口中振振有词:“见过太……”
“唤爷。”陆鄞冷冷睨了他一眼,径直进屋了。
柳随急忙改口:“是,爷。”
屋内布置无一不透着雅致,层层帷幔后,有三五女子衣裳袒.露,云鬟酥腰,正随着琴声翩翩起舞。
柳随位置上站着一位肤色雪白的女子,想来是这的娼妓。
“爷,知您前来,赵大人和我都早早的准备着,奈何赵大人今夜家中娘子生产,实在不能前来,还望爷恕罪。”
说着,柳随给陆鄞的桌前的杯盏斟得满满。
下级对上级语气虽惶恐,可落在这样声色犬马的环境下,不免多了些松懈。
陆鄞并未在意,眼下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反倒是能放松他们的警惕最好。
他举起杯盏,朝柳随遥遥示意,淡淡道:“妇人生产乃人伦常情,可见赵大人是个重情义之人。”
言罢,他眼睫转向李忱,道:“明日送上一份薄礼,贺赵大人弄璋之喜。”
李忱点头:“属下明白。”
舞乐渐起,这是门扇被人推开,依次走进来五六个身量苗条,容貌柔媚的女子。
嗬,倒算不上女子,应唤姑娘。看年岁不过十五六大,应是未□□的。
这些姑娘的容貌各个出挑,想必是紫云坊里娇养的头牌,可却有个共同的特点,便是细腰。
长安皆知,太子殿下好细腰。
陆鄞眯起眼,便知这是柳随的意思,侍奉是小,试探是真。
既如此,他何不配合的做一出戏,演一回那昏庸的储君。
陆鄞食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目光游离在那些姑娘姣好的身段上,嗓音微哑:“柳大人这是?”
柳随忙道:“不知爷的喜好,还望爷莫要见怪。”
陆鄞淡笑道:“你做事倒是周全。”
说着,他佯装认真的看了看这些姑娘,然后指了指最末的那位,音色如玉:“就你了。”
被点名的宛儿面颊羞成一团淡淡粉色,落在雪白肌肤上,尤为显眼。
她抵着头,碎布走到陆鄞身前,缓缓跪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