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1 / 1)

他薄唇微抿,渐渐浮现出一丝凉薄讥讽的弧度。

眼前这个,不是萧烬,还能是谁?

待人出去后,沈少绾立刻去拿药箱,可那黑黢黢的药箱却被一细白纤手拦住。

青池满脸凝重,压低了声音:“姑娘,您当真要救虞姑娘?”

沈少绾抬眸看她,清冷的眸色多了些不明,朱唇微掀:“我知你的担忧,可为今之计,也只能赌一赌了,陆……”

青池摇头,颇有些痛心疾首:“姑娘,奴婢觉得您自从认识萧大人以后就变了,您以前那样谨慎,绝不是这样的。您和萧大人之间的秘密,江陵的□□殿下并不知道,今日你若用血救了虞姑娘,纸包不住火,来日若被四殿下,被江陵百姓知道了,为了活命,这些人什么做不出来,你当真以为他们不会吃了你吗?!”

她话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怅然:“还是姑娘您觉得,□□殿下会为了你一个人,去对抗江陵千千万个百姓啊!”

沈少绾沉着眼眸叹了口气,青池说的她如何不知。

阿娘活着的时候曾说过,这人世间最经受不起考验的就是人性。一旦涉及生死与利益,优雅不雅,尊贵不复,万物皆可吃人。

只是她的这心总是狠不下来,她总能想到若是虞晚妹妹死了,萧烬会如何自处,她曾亲眼看见萧烬到底有多看重这个小姑娘。

沈少绾指尖轻抬,眉眼微蹙。良久,一阵亢长的沉默中,她终究还是打开了药箱。

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舍不得萧烬难过。

寅时末刻,沈少绾披好斗篷,从屋里走出。

她低眉,一眼便瞥见回廊处一片雪白织金袖口,眉眼不禁微微讶异,这么晚还没睡?

似是听见了声响,脚步声响起,男人高大挺直的身影衬托的回廊逼疚了几分。

陆鄞眼睑下有些微泛红,可他骨相极佳,气质如松如竹,带着非比寻常的清隽与贵气,那点子夙夜的红晕倒平添了几分风流。

“沈姑娘,吾妻如何?”

沈少绾对上那双清贵的眸,下意思点头:“虞姑娘她退烧了。”

退烧二字刚吐,陆鄞那漆黑的眸骤然亮了几分,他道了句多谢。

“我也是尽力而为。”言罢,沈少绾便作揖打算离开。

陆鄞淡淡盯着这袅娜倩影,喉结轻轻滑动:“从前在坤宁宫时,常听皇后娘娘提起早前萧家同永宁侯府,曾有一门婚约。”

沈少绾衣裙轻扬,缓缓转过身,清冷的水眸看着他,低声道:“四殿下想说什么?”

陆鄞毫不避视的直看她,继续道:“只可惜永宁侯府的那位沈侯爷放弃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娶了一位医女,并离开了长安,后来沈家长女与萧烬的婚事便一直搁浅在那儿。”

侯爷、医女、离开长安……

沈少绾屏住呼吸,眼眸颤了颤,蒲扇般的睫毛微微蜷曲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纤细柔白的指尖紧紧攥着衣角。

她闭上眼,回想起阿耶和阿娘还在世时,她曾躲在院子里偷偷看阿耶,她总觉得阿耶气质斐然,清和贵气,不像是小县城出身的男人。后来阿娘与他说,他们是从京城来到这儿的,京城离这很远,但是绾绾有阿耶阿娘陪着,便无拘于在哪。

良久,她才缓缓睁开眼,语气带着一丝酸涩的怅然:“你的意思是我阿耶他……”

陆鄞道:“沈侯爷未离京时,曾有人瞧见他心爱的那位夫人,云髻峨峨,修眉联娟。红唇雪肌,气若幽兰。与沈姑娘一般无二。”

“沈姑娘出身乡野县城,却独有一身贵冷的气质,方才行礼也是长安城世家高门间才会的常礼,想来,这些都是沈侯爷所教。”

原来阿耶是永宁侯,是那长安城里天潢贵胄的贵人……沈少绾唇边轻喃,雪白的眼角有些湿润,似是有泪滑过。

陆鄞瞧见她哭,声音略沉了些:“本殿说这些并非勾起沈姑娘的伤心事儿,只是觉得,若你同萧烬有意,不要拘泥于出身,其实你该是永宁侯府锦玉堆出来的沈家大姑娘。”

沈少绾呼吸清浅,脑海里一片絮乱,便干脆抬起眼眸去看,夤卯时分的月,总是格外动人。

没了阿耶阿娘这些年,陪伴她最久的便是月亮。

良久,沈少绾提起裙摆,没有再说一个字,离开了院子。

陆鄞望着沈少绾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勾,黑眸里涌现着得意的情愫。

一旁的李忱看了大半夜的戏,也算是明白了。

殿下这是曲线救国,削尖了脑袋想要撮合萧大人和沈姑娘呢。

李忱又乐和的想,殿下防萧大人跟防贼一样,倘若这萧大人若是小夫人的亲哥,那殿下百般得罪未来的大舅哥,可真有的受了哈哈哈……

“笑什么呢,随我出门。”冷冽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李忱顿时噤声,跟随而上。

天刚蒙蒙亮,西院的门便被锦衣卫踢了开。一炷香的功夫,李忱提溜着一衣着灰扑扑,面黄肌瘦的女子出来,此人正是萧?h的贴身侍女月兰。

李忱将人甩倒了地上,粗着嗓子喊:“给爷老实跪着!”

月兰被摔得一个趔趄,颤颤巍巍抬起头,眼前站着的男子高而修长,着雪白色织金锦袍,腰束连理枝玉带,分明是清风霁月,风雅脱俗的容貌,可偏偏眼尾子那点狠厉,疏离又锋锐,显然是常年居于高位才有的气度。

她望着这样尊贵摄人的目光,一时间唇齿打颤,身子不停的抖。

陆鄞淡淡睨着她,宛若看一只将颓的蝼蚁,音色冷冽:“硼砂藏在哪?”

她既然能易容成沈少绾,定然是用了硼砂所制的□□,这样的硼砂若混在萧家余孽里,扮成老百姓,他是有心想找也费力。

月兰紧紧捏着手,佯装镇定道:“什,什么硼砂,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陆鄞听得这话,面上没什么神情,依旧是寡淡的,漫不经心的。

李忱心里默默为月兰点了盏灯,眼前这位贵人也不是养尊处优,纨绔昏庸的皇室子弟,那可是科举入仕,一步步从通判主薄,侍郎尚书的位子一点点爬上来的。

刑部的手段,除了第一任尚书苏?d,无人比他家殿下熟悉了。

一炷□□夫后,月兰眼底无边惊恐,唇边囫囵,哀嚎道:“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