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闻言松了口气,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浮现柔软的笑意,她温声道:“娘娘,我都成的。”
外间,陆鄞踏着夜色匆匆赶至坤宁宫,却被扶桑姑姑引入一旁西凉间,与主殿只隔着一道挂着鲛纱的楹窗。
扶桑弯身道:“娘娘只嘱咐殿下先在次静候片刻。”
陆鄞捏拳,身子微微前倾,沉声道:“为何?”
扶桑道:“其余娘娘一概没说,恕奴婢告退。”
说完,留下一杯茶,人就跟着消失在屏风后。
陆鄞面如沉水,快走几步到那楹窗后,灯火影影绰绰,待瞥见那纤细一抹水蓝色身影时,他的心神才渐渐松懈下来。
一袭水蓝色滚纱绣蝴蝶罗裙,侧颜温婉,露出雪白细腻的脖颈,几缕青丝乖巧的别在耳后,动作轻缓,正小口舀着吃食。
他的阿妤,完好无缺。
陆鄞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转头冲身边李忱吩咐,家里的影卫留几个在阿妤身边。
李忱应声:“是。”
楹窗那厢,虞晚端着椰奶羹,小口咬着,眼波漾着软软的笑意,轻声道:“多谢娘娘。”
萧后放下手中的茶盏,凤眸状若无意瞟了眼西边道:“招你来陪着本宫,倒是拘着你了。”
虞晚小脸一怔,急忙放下白瓷碗,连连摆手:“没有,臣女喜欢陪着娘娘。”
这话说的是真心话,在坤宁宫这一下午,萧后想着法儿的哄她吃那些精致的糕点,一会儿是栗子糕,一会是蟹粉酥,不然就是桃酪,她的小肚子撑得溜圆,还好外面罩着一层纱,不然可是要露怯了。
萧后轻轻抚着尾指护甲,闲聊道:“说起来鄞哥儿生母早逝,本宫膝下无子,此前圣人欲将他记在本宫的名下,算起来,你亦是本宫未过门的儿媳妇。女儿家,谈婚论嫁起来总是弱势方,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同本宫提,本宫护着你。”
虞晚从来没想到萧后会与她说这些,她是凤冠后宫的中宫之主,福泽长安百姓。这些,这些细枝末节,微末处的小女儿家情思本是没人会在意的。
不知道触动了情肠,还是眼前这番真心实意的话,虞晚眼眸有些水润,眼前萧后明艳?i丽的面容渐渐模糊。
她突然心酸的想,若是阿娘在,该有多好呀。
“怎么了,可是鄞哥儿欺负你了?”
虞晚手背飞快抹了把眼角,糯糯道:“没有,殿下他,他待我很好。”
楹窗对面的陆鄞看见小姑娘哭,落在桌案上的指节隐隐泛着冷白,崩起青筋。
萧后朝她招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揉着那毛茸茸的发顶:“若有委屈,尽管同本宫说,这门婚事,本宫定不会委屈了你。”
虞晚感受周围暖融融的气息,心神亦跟着一颤,不由自主流露出心间的意思。
“我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完这话,虞晚明显感觉头顶身子一僵,她急忙从萧后怀中起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垂着眉眼:“臣女妄言,娘娘恕罪。”
萧后眸色复杂的看着那雪白的脖颈,久久不语。
虞晚跪得低微,鬓间的钗环都跟着掉了下来,满头青丝垂落在脊背上,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说不出的慌乱。
这里是天家,上头端坐着的亦是帝王发妻,一朝国母。
遑论平常天潢贵胄家的世子,侯爵公子,陆鄞是寄养在皇后膝下的,她怎能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话!
那天家皇子,只娶她一人,简直痴人说梦。
殿中一时阒静无言,沉水香的香线渐渐燃尽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母后。”门外身影脚步沉沉,人未到,声先到。
虞晚倒吸了口气,睁圆美眸,不顾礼法抬首回眸看了眼,便瞧见那月白色镶着金边的袍角朝她走来,褪去了繁琐的朝服,束起白玉冠,满身清贵公子的模样。
他怎么来了……还未顾虞晚细想,男人大掌便落在她手心间,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托起来,虞晚惶恐的看着萧后,飞快抽回自己的小手。
“你不必跪着。”陆鄞偏头对她道。
萧后,语调抬高:“鄞儿。”
陆鄞弯身作揖:“孩儿不请自来,还请母后恕罪。”
萧皇后嘴角翘了翘,不请自来,这是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吧。
“方才阿妤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孩儿的本意,也请母后勿要因此事责怪阿妤,给她施压。”
萧皇后心中“啧”了声,合着这大半个下午的茶点奶羹,她倒成了那个棒打鸳鸯的人了。
她在心里脑补,面上的沉默便成了一把利刃,横在这对未婚夫妇之间。
陆鄞去捉她的小手,冰冷如脂玉般的触感,他低语道:“有我在,你别怕。”
萧后看着眼前此景,美眸敛起笑意,不由得挑眉道:“你是天家皇子,自古大业没有一个皇子只有一个皇子妃的,这犯了宗法罪律。难不成,你要皇室子嗣临秋末晚,各个凋零么?”
不待陆鄞开口,虞晚便出言道歉:“皇后娘娘说的极是,殿下是被臣女迷了心窍,臣女日后必谨言慎行,不再犯此错误。”
她言辞恳切,眼眸润着细细的水花。
那急切想撇清,眼中不含一点情意的样子,陆鄞一时看着,看懵了。
漆黑如玉的眸子,也渐渐跟着沉了下来。
谨言慎行,不再犯错。
虞晚,你就那么希望我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