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才稍算平稳,缩在被窝里,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翘了翘,终究他没骗自己。
瞿元霍拿了透着淡香的锦布擦了发,身上还未擦干,就一下套上了寝衣。几步来到桌边啜了口茶,意思是去去嘴里的酒味。
搁下茶杯,便就转过了屏风,掀了被角就钻了进去。
也是个不吭声的,伸了手就将背对自己的大肚婆抱在了怀里,闭了眼就睡。
“呀!”娇杏冷不防被他抱了个满怀,先前的气实际早也消了,却还是忍住了不开口,只想等了他先开口。
却是等着快眯眼了,那人还是不出声,自己已经要招架不住了,她琢磨着还是先睡吧。
闭了眼,将身子挪到舒适的姿势,脸颊蹭了蹭枕头就要睡。
谁想却是叫了一声,瞿元霍被她惊了一跳。
正要问出了何事,就见她撑着手艰难地坐了起来,满脸的不高兴,指了他就是埋怨,“你可是又没绞干发!”她指了指被水印湿的藕色枕巾,“你看这处可还湿了一块!”
瞿元霍看了一眼,就又合了眼,语气里有丝疲惫,“不早了,将就着睡吧。”
娇杏有些狐疑地凑近了他,伸手抚了下他微蹙的眉头,细声说道:“发生了何事?怎的这般低沉?”
瞿元霍本就不打算说与她听,只捉了她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下,“不过是有些累罢了,快躺下,别着了凉。”
见他这样,娇杏有些心疼,低了身子,将面贴在他的脸上,就要说几句软话,可话到了嘴边又是话锋一转,她变了脸,声音有些泛冷,“你吃酒了?”
“嗯。”明显不愿多说的样子。
见他这般,娇杏又放柔了嗓音,“好端端的怎的吃上了酒?命丫头调碗醒酒汤来,喝不喝?”
“好。”
见此,娇杏就小心地起了身,搭了件外套在身上,往外去。
外间的软榻空无一人,床单被褥整齐干净,但凡瞿元霍在,玉珠都是回了自己的耳房去睡。
因此,她来到门边开了门,外面立着两个值夜的丫头,招了一个便吩咐下去。
转而又轻轻合上了门,进了净房,出来时手上多了条干爽的帕子。
坐上了榻边,轻拍了拍他冷硬的脸,“快些起来,头发这样湿嗒嗒,明早就该头疼脑热了。”
瞿元霍蹙了眉,不愿动。
娇杏见他难得娇气了一点,便遂了他意。将他脑袋搬到自个腿上,一头黑发给他全捋到了一边,拿过巾帕就反复地绞着。
嘴上还不忘小声念叨,“好端端也不知吃个什么酒,她又不是不晓得你,沾了酒就是要醉的,偏还叫你吃这么多,又不是什么大日子。”
瞿元霍闭眼听着,不说话,只听着。一张脸正贴着她的大肚子,他将脸贴的更紧了些,很有一家三口紧密依偎在一起的味道,心房渐渐暖起来。
娇杏见他不说话,也就再没吱声。擦至七成干,见只微有些潮意便就收了手,玉珠也端了醒酒汤来,服侍他喝下后,又给他按了按太阳穴,见他眉宇间渐渐舒展,便就打了哈欠钻进他的怀里,闭眼就睡去了。
翌日一早,天将蒙蒙亮,瞿元霍便照常起身,
一番洗沐后,见榻上的小人睡相沉沉,嘴唇微嘟,两颊生胭,心中不觉柔软。
拍了拍她的小脸,便听到她“嘤咛”一声,不情愿地睁开了眸子,声音还带着熟睡后的娇懒,“嗯……何事?太招人厌了,人家睡得还正香。”
瞿元霍一捏她的小鼻头,声音温和,“今日莫忘了早些起来,主动去给娘请个安报声喜,听见没?”
娇杏有些迷糊,“为何?”又似才想起什么,含糊一应,“嗯。”便又闭眼睡去了。
瞿元霍在边上瞧了半会儿,见天色渐明,恐迟了不好,便就抬步去了。
他走了没几久,天色就全亮了。
他走时,为防榻上的人儿只顾睡觉,忘了时辰,便又嘱咐了玉珠。
玉珠这会儿正推了门进屋,准备好了洗漱用具,才来到榻前掀了帘子。
半刻钟后,玉珠为她顺了发,梳了头,正开了盛满钗镮佩饰的首饰匣子,问道:“主子今日要戴哪些?”
娇杏看了一眼,里头玉的、水晶的、珍珠、珊瑚玛瑙、琉璃、金银饰各有三四样。她又一想,这王氏是个节俭惯了的,如今虽是进了京,但还是不可穿戴的太张扬,只怕会惹她不快。
她指了一支翠鸟衔珠点翠金步摇与一支银丝串珠簪花,“就这两支,整个明丽一点的髻。”
玉珠应了一声,便着手动起来。
……
第二次来荣寿堂,待遇自是与头一次不同。
这脚刚跨进院门,就有丫头婆子殷勤地迎了上来,各人面上堆满了笑意,“太太可念叨了好久,可巧姨奶奶今日来了,老人家定会十分欢喜的。”
娇杏笑了笑,心中有数,王氏念叨她,不过是在意肚里这块肉。
王氏也确实念叨了好久,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要去看望她,可几次都给湘琴截住了,她就只能坐着干着急。
今日人主动来了,自是欢喜的不行。
“快坐快坐,甭讲究那些个礼数了,身子笨重可得时刻小心着。”王氏笑得满脸起褶子,她才起不久,听了丫头报,头都没梳就急地跑了出来,一边服侍她的湘琴,此时的面上别提多瘆人了。
旁人都未察觉,是因众人眼睛都光盯着她看了,可娇杏却是时刻盯着她。
她心下冷笑,个狐媚子!贱蹄子!值当她不知道她的龌蹉心思,只要有她娇杏一日在,任是哪个都别想分她的一分宠!
娇杏目光闪了闪,转头对着王氏笑得甜,“太太近来身子可好?老早就想着来请安了,可大爷说满了三月再报喜才算稳当,妾也就耐着性子等了这许久,也是早就心急的慌了。”
王氏听了点头笑,“我这身子向来就好,你别乱操心。大郎说的没有错,是该好生在屋里养着,这头三月最是险恶,随时都可能出了意外。”看了下她圆滚滚的肚皮,眼里笑意又浓了几分,“这肚皮这样大,别到时是个双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