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语心中错愕,连太子也查不到后续,三哥的手段倒是缜密。
她?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低声道:“臣……确实不知?。”
“臣的三哥一贯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和旁人素来不亲近,那日和臣一同回府,只是巧合。”
李瑛摸了摸下巴,慢慢拉长了音调“哦”了一声。
李瑛搁下手里?的棋子,轻抿了口茶,忽地话锋一转,道:“对了,孤瞧着开春后渐暖,也是时候接沈卿入宫了,等沐春宴择定太子妃过后,便挑个日子进宫罢。”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沈明语忙将先前想好的说辞搬出来,“殿下将要大婚,臣留宿东宫只怕不妥……”
“你才多?大的年纪,忌讳这些个。”李瑛看她?惶恐神色,恍然而笑?,“况且,大婚约莫是明年初,届时沈老将军应当班师回朝了,你也可随他同回江淮了。”
这话里?的意思听着,倒像是沈老将军征战在?外多?久,她?就?要在?东宫当多?久的人质。
沈明语自知?,在?这事上,太子和圣上是一条心,绝无?可能靠着她?苦苦哀求便能解决。
故而,她?也没再多?话,只得堆出个无?辜的笑?容,“一切谨遵殿下安排,只是臣无?功不受禄,终究受之有愧。”
李瑛喜欢她?一点就?透,笑?意盈盈道:“其?实有一事,沈卿倒是能解孤之心忧。”
沈明语自然不敢推辞,忙恭敬问询。
李瑛面色稍稍沉了下去,指尖轻点着棋盘,慢声道:“孤得了消息,明日江家?人要在?清颐园私见?淑妃,孤想你去听听。”
他身前茶碗袅袅飘香,隔着朦胧雾气,看不清他神情如何?。
沈明语觉得和眼前这位说话实在?有些费劲,总弯弯绕绕,需得她?揣测度意。
一通拐弯抹角下来,她?算是摸明白了太子的心思。
那日三哥拿到了某样证据,却没有立即投诚交给太子,以?至于?太子心生疑虑,她?若能涉险去刺探情报,既是投名状,也让太子能打消对萧沈两家?立场的猜忌。
沈明语干脆应下,朝李瑛再度行礼后,便离开了。
可才上了马车,忽觉得哪里?不对劲。
依着梦中所知?,兰姨娘是因七皇子党而死,萧成钧拿到的证据,必然对七皇子不利,哪怕交给皇帝,太子也不应如此紧张。
除非……那东西牵涉的不止七皇子。
毕竟,有先帝的太子前车之鉴,太子最畏惧的,也许并不是七皇子,而是他的父皇。
想到这里?,沈明语脊背生出薄薄寒意,春日笼身,亦是不自觉打了个颤。
三哥他到底要做甚?
沈明语一路上怔愣出神,惹得袁为善频频抬眸。
他低咳了一声,“又发什么呆?”
沈明语没理会他,敷衍着应了一声,歪着头闭上了眼。
袁为善托着腮,上下反复打量着沈明语。
春日暖融,微风熏得人犯困,朦胧视线里?,少年纤细长卷的睫毛低垂着,眉目隐含忧愁,肤白如玉,透着白瓷般易碎的光泽。
眼前人虽然长得缺乏男子气概,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模样,但看他今日出来后忧心忡忡,袁为善决定勉为其?难安慰他两句。
“被人欺负了?”
袁为善随手捡起她?身前散落的话本,轻描淡写?地点着字,随意道:“若是上回那几个小子找你麻烦,只管告诉我,必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沈明语回过神,慢腾腾掀起点儿眼皮,“啊”了一声,含糊道:“没人欺负我啊。”
若非要挑一个出来,便是昨日她?那气人的三哥……
许是她?半醒不醒的迷离眼神,看得袁为善有几分不自在?。
他别过头去,道:“那日挨揍的几个人,心胸狭隘,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们不敢对付我,却会迁怒于?你,等过两日养好伤,可能会暗中找你麻烦。”
沈明语知?道,上回袁为善亲自登门道歉后,几家?人碍于?平阳郡主的面子,息事宁人了。
但听这“罪魁祸首”本人的意思,却余波未了。
难怪方才她?一上车,他便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我可是被牵连的……他们犯不着吧?”她?没好气地瞥了袁为善一眼。
“咳,你是无?妄之灾,但那几人搬弄是非被你听见?,挨揍时你又在?场,定然以?为是你故意告发,想必嫉恨上了。”
袁为善翻得书页哗啦作响,皱眉道:“别人都好说,只那个江家?老三,略有些麻烦。”
“江家??”
“他是江太傅远亲,先前就?因轻薄我妹妹被我揍过一次,虽出身寒门,但因着江太傅没有儿子,时常将他带在?身边,纵得人不知?天高地厚,江家?虽不会明面上太过维护,暗中却少不了替他出气……”
后头的话袁为善没说,只冷哼了一声。
沈明语听出他话中之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与?江家?彻底结下梁子了。
于?公,她?是太子党,于?私,她?被江三公子嫉恨。
但她?却不甚在?意,懒声打了个哈欠,“仇多?不压身,左右江家?也看我不顺眼,多?他一个不多?。”
袁为善有些诧异地睨了她?一眼。
再看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袁为善也只好收了话头,最后只咳了一声,道:“瞧你这瘦胳膊瘦腿的,得空不如我教你习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