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说?,您在行宫暂且歇息一夜,明?日他处理完事务,便来接您回去,叫您别四处走动。”
连翘担忧道:“岐王殿下昨日回宫后,一直待在淑妃娘娘的泉华宫,不曾离开,您被三少爷救走的事,料想他们也?已经知道了,不知他们后面要如?何对付咱们。”
沈明?语蹙眉问?:“淑妃怎么了?”
按理说?,李珩身为已经弱冠的皇子?,是?不能留宿母妃寝宫的。
连翘道:“近几日淑妃娘娘时常梦魇,龙胎不稳,昨夜娘娘梦中受惊,又染了暑热,瞧着有小产之象,圣上十分忧心,岐王为表孝心,连夜守在泉华宫。”
沈明?语略一思忖,这节骨眼上淑妃龙胎不稳,她与?岐王的仇怨怕是?要放一放,圣上必定?没心思听任何谏言。
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温和嗓音,高声问?道:“世?子?可醒了?”
很快,太子?李瑛领着两个太医快步进来,见她整个人憔悴虚弱,面色苍白,正强撑着要下榻来请安,李瑛忙上前来,一把扶住她。
“莫动,不必如?此?多礼,快回榻上歇着。”李瑛伸出双手,托住她的胳膊。
沈明?语浑身一僵,被他扶着慢慢回到榻上,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尤为关切,抿了抿唇,说?:“殿下,这回让您担忧了,原是?我莽撞追鹿,才闹出这乱子?……”
话未落音,李瑛忽然倾身,抬手朝她额头直来。
温软的触感轻轻落在额上,沈明?语屏住呼吸,说?话声戛然而止。
看她并未发热,李瑛收了手,唇角扬起微笑,“你不必自责,先养伤才是?。只是?这两日父皇身子?不豫,孤不便叨扰,等回京后,孤定?会替你找回公道。”
说?完,他站直了身,转向?身后的连翘,“世?子?受了惊,身上又有伤,你这几日好生照料着,饮食务必清淡些,别叫人打搅了她休息。”
半夏记下后,李瑛又朝太医吩咐,“给世?子?再诊脉看看罢。”
其中一名?石太医四下望了几眼,看殿内竟无内宦,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如?今沈明?语已经年满十七,按理说?宫里会加派内宦服侍她,但京中只是?暂居之处,加之沈敬鸿婉拒,宫里没有再强求,故而贴身随侍沈明?语身侧的仍是?半夏连翘二人。
沈明?语没有多解释,只是?随意伸手揽过了半夏的腰,叫她给自己喂水。
石太医微愣了下,余光似蜻蜓点水,从她二人身上滑过。
京中世?家子?弟多有宠婢不足为奇,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碍于太子?在旁,石太医没敢多嘴,战战兢兢上前,替沈明?语诊脉。
等回禀了太子?,石太医擦了把汗,说?:“世?子?伤处在胸膛上,还请世?子?脱衣,让臣细细检查一番,以免延误诊治……”
沈明?语心中一紧,正要找借口婉拒。
忽听得?太子?缓声道:“还是?罢了,已有京中名?医给她处理过伤了,眼下她既然脉象无恙,暂且不必如?此?。”
石太医连忙应声,喏喏退下了。
等太子?一行人走后,半夏连翘才过来服侍沈明?语,安置她重新睡下。
……
到了夜里,刚过亥时三刻,沈明?语被半夏唤醒了。
沈明?语睁开眼,只见昏暗烛火中,素来稳重的半夏半跪榻边,苍白着脸,急促道:“世?子?,淑妃娘娘出事了,圣上差人请您过去。”
淑妃?那不是?李珩的母妃吗,与?她何干?
沈明?语拧起眉心,抬手掀开纱幔,问?:“发生何事了?”
半夏嗓音发涩,道:“淑妃娘娘梦魇受惊,有小产之像,他们说?要……要取人血为引,以制安神药丸,消娘娘梦魇之症。”
闻言,沈明?语睡意彻底消散,错愕道:“你的意思是?,圣上要取我的血为药引?谁说?的?”
“您还记得?,您在千佛寺放血为引,救了歧王殿下么……不知他们哪里请的方士,非说?要卯月生的年轻男子?,且于娘娘血脉有恩,偏圣上信了。”
沈明?语心底骤然发冷。
行宫里,卯月生的年轻男子?只有两位,一位是?太子?,一位便是?她。
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这明?晃晃是?要她的血,何其荒谬。
但圣命难为,她此?刻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去周旋。
沈明?语掀开被子?,叫半夏为自己更?衣。
泉华宫内,灯火辉煌,宫人们安静进出,个个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沈明?语赶到时,先在偏殿见到了太子?。
李瑛显然也?是?仓促被叫起来的,虽神色平静,却难掩眼底疲倦。
他凝眸望着烛光下的清隽少年,轻声问?:“你此?番进去,知道自己将会如?何吗?”
他声音不复温润,含着些许沙哑。
“臣知道。”对面的少年昂首,清澈眼眸里毫无波澜。
沈明?语平静回道:“倘若不能保下龙胎,淑妃或许会发难迁怒,圣上为安抚娘娘,臣也?不会好过。”
“但……臣别无选择。”她深吸口气,忍着小腹疼痛,缓声道:“况且,臣不去,自然是?殿下进去,这把刀刃便悬在殿下头上。”
李瑛打断她,声音低沉微急,“这是?场陷阱,孤这回未必能护得?住你。”
“孤不想看你出事。”李瑛闭了闭眼,声音压得?极低,“……你到底是?孤的妹妹。”
沈明?语蓦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父皇醉酒后,曾吐露过他与?你生母有过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