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语大约是真怕了,不住地往旁边躲,轻抿着唇,红着脸别过了头。
猝不及防,萧成钧紧握住了她?的?手,钳住她?的?力道稍稍有?些重。
朦胧夜色里,依然是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唇畔噙着若有?似无的?自嘲笑意,唯独那双黑眸依旧沉如深潭。
她?听到他隐忍的?嗓音里含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敏敏,你厌恶我吗?”
“你若是当真厌恶我,从现在起,你就应当谨记着男女大防,疏远我,避开我……如果不愿意继续待在直隶,我明日就叫玄池送你回去。”
“若是还像从前那样,你知道的?”
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慢慢道:“往后,我也许还会如今日般失控。”
沈明语避开他的?视线,她?承受不起他句句逼问里的?沉重,更不敢面?对那幽深的?眼眸。
“哥哥,我从来都没厌恶过你……”
是啊,哪怕哥哥对她?做了这样过分的?事,她?也没觉得?恶心嫌弃,羞涩惶恐之余,她?更多的?是感觉害怕。
害怕未知的?将来,害怕自己的?心意会不受控制。
害怕哥哥不再?是哥哥后,有?朝一日也会抛弃她?。
“哥哥,你先别靠过来,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脑子里乱得?厉害,懊恼自己太没出息,被他逼问到泪流满面?。
即便抛开二人?曾是兄妹的?伦理,她?如今也没法恢复女儿?身,兴许要扮一辈子男儿?郎,她?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能和?他谈什么儿?女情长?
况且,他喜欢她?也许是脑子一时发热,他甚至尚未弱冠,也许哪日就不喜欢了呢?
可是,她?能和?他亲密无间,全是仗着这层兄妹情谊,若是做不成哥哥了,他们就是陌路人?,他再?也不会对她?好,将来也许还会成为政见敌对。
单只是想到要突然离开他,沈明语心里就刀割似地疼,难受得?呼吸涩痛。
她?什么回答也说不出口。
二人?僵持了片刻。
到底是萧成钧先缓和?了神色,抬手擦拭她?的?泪,长长叹息,“好了,别哭了,再?哭眼睛要肿了。”
他指尖轻刮过她?的?眼皮,停留在她?额角处,慢条斯理地捻弄她?散落的?发丝。
“无论如何,你没亲口说厌恶我之前,咱们还能是兄妹,你仍是……我的?敏敏,我依然会护着你,直到你琢磨明白为止,抑或是,哪日你有?了意中人?……”
他沉默了许久,半晌才缓声?开口,“届时,再?说吧。”
沈明语早已绷不住,压根听不清他后半句话,只听见他说还会护着自己,想他今夜也许是暂且放过了她?,不再逼她了。
她?张了张口,最后只无措地闷声?道:“你、你先松开我,我要回去歇息了。”
萧成钧鼻尖逸出个“哦”字,手上却仍抱着她?。
他嗓音淡淡道:“就在这儿?歇息。”
沈明语霎时睁大了眼,神色惊骇,拼命摇头。
他才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叫她?如何安心共处一屋!
她?刚要退缩,腰上骤然一紧,被萧成钧打横抱起,径直放到了床榻上。
他随即俯身下来,半蹲在地上,替她?脱靴子。
沈明语顾不得?羞赧,抱着膝往后退,脚踝却始终被他紧扣在掌心里。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哥哥竟是这样厚颜无耻,霸道不容置喙。
“你才说要谨记男女大防”她?躲也躲不掉,声?音都在哆嗦,“我自己来。”
萧成钧低低斥她?,“别动。”
“你夜里睡得?不踏实,不怕有?人?闯进去,发现你身份端倪?”他攥住她?白皙的?脚踝,修长手指松了又紧。
沈明语顶着红眼圈,鼻尖也泛着红,小声?嘟哝:“这回寒露跟着我过来了的?,只是她?刚下船就去探亲了,她?今夜要回来了。”
寒露跟在她?身边有?一段日子了,对她?的?忠心她?看在眼里,朝夕相处中,寒露对她?的?身份也是心知肚明,不过没有?拆穿罢了。
萧成钧微微蹙眉,察觉到掌心下脚踝轻抖,不免放软了声?音,“那就让她?一个人?睡你的?那间屋子,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才安心。”
他把她?的?脚放回榻上,哄道:“我不会对你怎样,你还信不过我么?”
若是从前,她?绝无二言,可现在么……
沈明语瘪了嘴,自知是执拗不过他了。
她?也困得?很?了,又哭又闹的?,想明日还要去琼芳阁拿人?,不能耽搁早起,只好认命地脱掉了外裳,拼命往床榻里侧缩。
她?背对着萧成钧,听见他推门出去,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闹腾了许久,又哭了一场,她?早就困乏得?厉害,纵然知道不该睡,但抵抗不住困怠的?倦意,眼皮子直坠。
等萧成钧端了盆温水回来,见榻上的?小人?儿?蜷缩成一团,已经沉沉睡着了。
她?长睫紧闭,面?上难得?带着少女的?娇憨,细弱的?呼吸声?游丝般,在帘帐里起伏。
萧成钧不由得?放轻了手脚,生?怕惊醒她?。
他拧了帕子,给她?擦拭脸颊、脖颈、手腕,动作轻柔细致,连指缝间也仔细擦得?干净。而后,又出去打水,给她?擦拭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