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齐忱本来下意识想拦住来人,但察觉到车夫和管事的均采取了默许态度,便冷着脸没有出手。

然而见对方跪下充当了人墩子一职,齐忱突然心中懊恼。

他虽然不知这些上位者人事调派的用意,但在其位谋其职。如今既然贴身服侍小郡王,自然要里里外外称职才好。

“你这是作什么?”云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弯腰去拉地上人起来。

如果这是一个实打实在皇家养大的封建贵族,定是不会纡尊降贵去扶一个下人。

可云渺从前就不会随意打杀仆从,如今恢复了在现代的记忆,更难作出把人当物件用的事了。

天气这么寒,地上的青石砖定是又冷又硬,这人穿的衣裳瞧着并不御寒,怎么能扑通一下跪这么久呢。

他穿这么厚,都冷得想把脸埋在狐狸毛里。

“请,请郡王上马车。”

跪在地上的全寿本就战战兢兢,眼前蓦得垂下一块双鱼玉佩,更有只白皙的手停在半空,愣得说话都不全乎。

全寿把头垂得更低了,眼前只剩下一双精巧的鹿皮云纹皂靴,干干净净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贵人是不是嫌弃他衣裳脏,不愿意踩……

第5章

暖融融的灯火下,弱不禁风的小郡王像是炸了毛的波斯猫,明眸皓齿染上了生动颜色。

一时间桃花灼灼,神光逼人。

段霖饶是再厌恶云渺,也被晃了下眼,反应过来后一张俊脸不免臭烘烘的,找补道:“今早去慈寿宫请安,见姨母正侍候太后簪花,还当安乐郡王也一同来了,谁知道……哦,看我这记性,驸马也抱着病呢,小表哥要侍疾来晚些也正常。”

这话一出,上位几人俱是黑了脸。

驸马与公主不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连家宴也甚少露面。

至于对唯一的儿子云渺,驸马嫌其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又专爱在吃穿用度上下功夫,和他母亲是一模一样被宠坏了的。

驸马对云渺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云渺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去讨这个便宜爹的嫌。哪里会去侍疾呢?何况驸马是心病又不是真病。

……

“好了,安乐郡王素有纯孝之名,如今天寒地冻,他又体弱,来迟些也是有的 。”永靖帝今年不过四十,又素爱骑射,保养得当,看着不过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儒雅书生。

又因是九五之尊,眼底沉淀着隐而不发的帝王杀伐之气。

他居高临下望了自己这个最桀骜不驯的儿子一眼,又移开目光,朗声道:“宴席刚刚开始,一家人何必拘束,快落座吧。”

看着段霖皮笑肉不笑,云渺得意地收回目光。

丝竹声再度响起。

太后向云渺招招手,“好孩子,来哀家身边坐。你母亲也在这里。”

荣安长公主正坐在太后下首,亲自为其布菜,此刻正笑意盈盈望着自家娇儿。

云渺腾腾腾跑了过去,依偎在祖母和母亲身边,甜言蜜语的祝福话不要钱似的撒了一箩筐,哄得一老一少俱是眉开眼笑。

段霖在附近,耳边也不时飘来只言片语,又没忍住投去鄙夷的目光。

然而那人压根儿没看他。

一怒之下转头,甩袖时无意间与小太监倒酒的动作碰上了,袖口沾了几点酒渍。

虽说衣料颜色深看不真切,但段霖还是动了怒,只不过暂且按下没有发作。

小太监欲哭无泪,脸色惨白退到一边。

不过,如段霖这般直勾勾盯着云渺的毕竟是少数。

今年风调雨顺国库充盈,永靖帝有心趁此元宵佳节与臣子同乐,故而除了宗室,凡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均可携两位家眷出席宫宴,以示皇恩浩荡。

以往只闻安乐郡王之名,却因种种原因无法面见之人,今日才算是一睹究竟。

本以为是个骄奢淫逸的酒囊饭袋,不曾想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神清目朗仿若小菩萨一般。

又听说身负顽疾,发病时一步三喘,是个可怜可叹的人。

可知传言多少有误,往日竟没能寻摸机会早点儿与这位小郡王相交。

有这般想法的不在少数,多是些父辈带进来的青年公子哥儿,个个也是天之骄子,有些将来还要承袭家中爵位。

右丞家的小少爷便是其中之一。

他前年刚蒙荫入了国子监,然而家中已有个嫡亲大哥入朝为官支立门户,倒也不必自己头悬梁锥刺股。

因受祖母疼爱,前几日还指派了两个身边知事的貌美女婢,意图找个机会教导他房中事。

只是秦逸一直兴趣缺缺,不是推说明个要和同窗出去赛马打猎,就是乱发一通脾气。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只好男风,但又对那些寻常小倌无甚好感,没想到今晚……

兴许是秦逸的目光太过放肆,惹得近旁户部尚书家的公子频频侧目。

待顺着对方的目光瞧过去后,不禁冷笑连连,半敲打半酸妒道:

“秦逸,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看在同窗一场的分上,我劝你别吃多了酒,太肆无忌惮了些。”

有些人背地里肖想肖想是可以的,但台面上,你多看一眼都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