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闺女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因为是家里唯一的闺女,她们全家都疼爱着,章雯这一走,带走了她的半条命。外孙女是她留下的唯一血脉。

这些年她们一家都看顾着,时不时地她就要去一趟外孙女家,跟那边的街坊邻居们了解温太太有没有虐待自家外孙女。

街坊邻居们都说没有,外孙女这边也说她『奶』『奶』对她很好,时间一久,章太太就信了。外孙女长得高,身材偏瘦她觉得没啥,毕竟她们这一大家子往上数三代就没有一个长得胖的。

可现在这么一瞧,自家外孙女这太过于瘦了,脸上没肉,身上没肉,就连这个时候女孩子身上的特征没有明显的起伏。

以前还可以用年纪小来说,可现在外孙女都18了。章太太眉头紧锁。

章大舅放下碗:“馨馨啊,『奶』没给做饭吗?”

温馨来章家就没有要为温太太瞒着的打算,她摇了摇头:“没有,昨晚她说要让我大伯家的大哥大姐住进来,我没答应,她今天早上没给我做饭,没给我零花钱。”

“我在是没钱了,我『奶』一个星期给我2块钱的零花钱,最后五『毛』都让我坐公交车花没了,我在是饿的慌,这才来找你们的。” 温馨低着头,做委屈状。

章太太听了这话,只觉得血压飙升。一个星期两块钱零花钱!两块!!!这个时候两块钱能买什么?外头的一斤大米都要1块钱了,鸡蛋一块二一斤了!

章大舅夫妻二人也变了脸『色』。她们一家条件还算不错,们的两个儿子自打上初中起就每个星期有5块钱的零花,笔本这些学习用品另外算。

们从没想过温馨的零花钱才只有这么点,温馨从来没在她们面前说过这些事,她们看着温老太太对温馨好从来没问过。

一时间,章家众人又是疼惜又是自责,章大舅妈坐在温馨身边,轻声问道:“『奶』『奶』一直都只给这么点零花钱吗?笔本子有没有给另外算?学习资料钱她有没有给?”

温馨学着原主的小习惯捏着衣角,道:“上了高中才给两块钱的,之前都没有,学习资料『奶』『奶』给了钱。她说她一个老太太带着我没什么钱,让我学会节约。学习用品大多是用你们给的钱买的。”

此言一出,章家众人脸『色』都变了,连一向乐呵呵老好人的章头都沉下了脸。

章大舅妈想得更多一些,她拉着温馨离桌去了房间,章太太连忙起身跟着,进了屋子,章太太反手关上门。

章大舅妈问:“馨馨,来月经了没有?『奶』『奶』买卫生巾给用了没?”

温馨摇了摇头:“我『奶』『奶』说卫生巾不是好玩意儿,用了对人不好。我用的刀纸。”

原主周围的同学没有几个是用刀纸的,原主不想成为异类,便跟温老太太提了想用卫生巾的想法,那时候温老太太便是用这句话堵回的她。

堵回去后,又说起了她的不容易论。

章大舅妈听了眼泪都要下来了,60年代卫生巾在国内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女『性』想要买来用必须得用特定的卫生票。到了70年代,国内开始自主研发卫生巾,到了80年代中后期,卫生巾已经在国内普遍上市,只要家里日子过得去的,谁不买卫生巾来用?

特别是现在的小姑娘,哪个不是用卫生巾,用刀纸的还有几个?哪怕再节俭的人家不会在这方面省钱!要是实在负担不起的,都是大人用刀纸,年轻小姑娘用卫生巾。

温老太太初分了一半的钱走,那一半钱钱5千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在谁有一万块钱都要上一下报纸报道一下万元户的年代,5000在不是个小数目,要是在农村,这些钱都能盖一栋体体面面的青砖房了。

就这么多钱,买多少包卫生巾买不起?温老太太居然跟孙女说她没钱了生活困难,然后苛待孙女?这可是她唯一的血脉了啊!

温老太太怎么就那么心狠?

桌子上的闹钟响了,已经七点半了,温馨的学校是八点前必须到,而学校离这里有两站地的距离。

章大舅妈琢磨着再咋的都不能耽误孩子学习,高三是关键时刻,温馨学习好,可不能掉链子了。

章大舅妈朝婆婆使了个眼『色』:“时间不早了,馨馨先去上学,晚上放学了直接回来家里吃饭。”

章太太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来,从里面拿了一张面额最大的十块钱出来:“来,这是姥姥给的零花钱,拿去花,要是不够再问姥姥要。”

温馨身上没钱了,而她每次跟章太太见面,章太太是会给她钱的,她要是不收,章太太指不定多伤心呢。这么一想,温馨不矫情,接了钱:“谢谢姥姥。”

章太太看着酷似闺女的外孙女,喉咙酸涩地道:“谢什么,这是姥姥应该给的。”

章大舅妈朝外头喊:“章秋平,骑车送馨馨去上学然后再回来接我。”

章大舅应了一声,提着外甥女的书包进了车棚,车棚里放着一辆黑『色』的凤凰牌的自行车。

温馨坐上后座,章大舅腿一蹬便出了门。

舅甥俩刚走,章太太忍了许久的情绪便绷不住了,她叉着腰在院子里大骂温老太太。

章大舅妈等她发泄完才道:“妈先收拾收拾,我去给厂里打个电话请假,一会儿我们上温家去看看。”

章太太重重地点头:“是该去,不去她还以为我章家没人了呢。丧良心的东西,苛待孙女。”

章大舅妈家的巷口就有个小卖部,小卖部有一台公用电话,一块钱一分钟,章大舅妈打电话到厂里请了假后想了想,又给在高中当师的三弟媳『妇』打了个电话。

们老章家兄弟一向和睦,三弟媳『妇』为人义气泼辣,对温馨也好,这次这么大个事情要是不叫上她往后她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埋怨呢。

既然老三媳『妇』都知道了,不能不叫老二媳『妇』啊,二媳『妇』有点小心眼,叫了三媳『妇』不叫她,她心理咋想都不知道呢。

挂了电话,章大舅妈交了电话费,听了许久墙角的板娘凑了上来:“芳啊,出啥事儿了?听你那意思,是你小姑子留下那姑娘受委屈了?”

章大舅妈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是不知道,她那个『奶』『奶』做的有多过分,都高三的学生了,一个星期只给两块钱的零花钱,买了笔跟本子还剩得下什么?就这样也就算了,我那外甥女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惹得她不高兴了,就连饭也不给做了。”

“都高三了,还有大半年就要高考了,让她自己做饭不是耽误学习嘛?谁家这么好的?哦,她还说要把乡下她那大儿子一家接来住,哎哟,咱们都是老街坊了,我小姑子她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大伯哥跟她男人压根就不是一个妈生的。把那一大家子接来住,住得久了我小姑子跟她男人辛辛苦苦盖的房子怕不是也得赔上?”

小店板娘连连点头,从柜台底下拿出瓜子来嗑,时不时地附和章大舅妈记几句。等章二舅妈跟章小舅妈到时两人都快嗑了一盘瓜子了。

章大舅妈领着两个妯娌回了家,路上她跟二人说了温馨的情况。在她们回去后,小店板娘便跟人说起了她新知道的八卦。一时之间,小店围满好奇心旺盛的人。

章大舅跟章大舅妈是一个厂子里的人,章大舅妈请假时连的假一起请了。章大舅回来,一群人商量了一下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九点半时,一群人出了门,坐上了前往温家的公交车。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前往温家的公交车上坐了两个长相相似的少年少女,们脚底下放着两个并不大的行李袋。

略微年长一些的少年对少女道:“温如月,一会儿去到『奶』『奶』家嘴巴要甜一点,可千万别像在家里一样嘴贱。对温馨那死丫头好一点,咱们是要去住她家的,惹了她,她指不定就把咱们赶出去了。”

叫做温如月的少女看着外头熟悉又陌生的落后街景,语气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都叨叨一路了,烦不烦?”

温如月自小就跟温如兵不对付,哪怕重活一世温如月依旧看不顺眼。

温如兵对她也是相看两相厌,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