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木点头,说好。
林立的眼里露出一抹冷冽,“阿泰,说实话。”
阿泰心底一慌,狡辩道:“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林立摇摇头,低下头看洛夕颜。“小妹妹,你来说,是不是这样的?”
洛夕颜终于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色,倔强的神情和眼睛里的残忍的光芒都让林立一惊,他已经很少会见到这个岁数的女孩子眼睛里出现这样的东西。“是又如何?再打我?”洛夕颜昂着头,浑身都是痛,可她就是不能再在他们面前掉眼泪。
“不是这样的,是那个人无理取闹,说让这位小姐陪他喝酒,还调戏她!”被堵在那里的服务生看不过去,举着盘子挡着自己的脸说话。阿泰一听,作势要打他,被林立黑着脸挡下。
洛夕颜仍旧是与他直视,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是他的老大?刚才是他的错的话就任我们处罚,是不是?”
林立无奈地点头,做了个手势。
“夕颜,算了,等警察来。”陆嘉木拉着她,他能看得出来一些熟悉的东西在她的身上慢慢弥漫。那种东西,他在那幅黑色的画上见过,阴森森的恐怖。
洛夕颜低头看他握住自己胳臂的手。“陆嘉木,你最清楚我会做什么,所以不要拦我!”陆嘉木一愣,轻轻放开。
洛夕颜走到阿泰的面前,对方还在用目光威胁她,嘴巴嘟嘟囔囔地骂她婊子,狗娘养的。她还是一笑,伸腿就往他肚子上一踹,用力地,重重地踹得他一下子猫起了身子。
“身手不错!”林立拍着手夸奖她。
“是吗?”洛夕颜又是一脚。“我练过很多年,一直都没有什么实用的地方。不过我最擅长的是扇别人耳光,可惜我不想打他,他脸上太脏了。”
“好了,夕颜,好了。我带你去医院。”到底是陆嘉木看不过去,这个样子的洛夕颜比传说中的那个更加可怕,他望着她的背影有点陌生的慌张。
洛夕颜回过头,神色冷漠。“在我的教育里,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才是正确的。陆嘉木,没错,那幅画是我,你刚才是不是又看见了你好奇的东西。什么东西,都是要争的,我们不会勾心斗角,只会用暴力去争取,抢到了就是我的,打不过它就不是我的。这个男人,他喊我婊子,我就让他变成太监。”
陆嘉木狠狠地打了个冷战,看到洛夕颜再度抬脚。林立挡下了她,轻轻地捏住她的脚,却让她无法动弹。林立的微笑像春风一样温暖和煦,“女孩子做事那么狠可不好。你受伤了,该去医院了!”
第 24 章
结果,洛夕颜还是住院。那个叫做阿泰的男人住在她的楼下某个角落里。那个叫做林立的黑社会老大站在她的床边,盯着她看了很久,微笑着留下一个结论。你是我见过除了陆嘉木以外最狠最能得寸进尺的人。甚至你让陆嘉木感到害怕,你真是可怕的一个人。
她其实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躺在床上,浑身几乎是散架的感觉。那是疼痛。她其实很久没有那么痛过,即使许墨躺在手术房里的那一天林菲菲打在她身上的感觉都没有那么痛。
陆嘉齐还躺在另一张病床上,他一直忙着给她办手续,经历了这么一个夜晚也累得躺在床上睡着了。她掏出手机,蓝色的光有点刺眼。手机桌面上是她最喜欢的照片,是她自己的,坐在阳光下笑得很欢畅,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儿。那是三年前的海边,林铭给她拍的,她后来传到手机里当了桌面。
“爷爷,我以后就不去公司了,那个位置给子萱吧,她做的比我好。许墨不会和她争的,你让她放心好了。还有爷爷,我要搬家,我想一个人住。”
合上手机,她突然哭出来,放声大哭。陆嘉齐被她的声音惊醒,慌慌张张地从床上跳下来。“夕夕,很疼吗?我去喊医生!”
她突然坐起来,抱着他不放。“我以为许墨会出现的,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出现,帮我解决所有事情。我还以为那个抱着我的人是许墨,可是不是,不是他。陆嘉齐,为什么是你?”
陆嘉齐轻轻搂住她。“没事,我在。夕夕,以后在你最绝望的时候,会是我,出现在你的面前,帮你解决所有事情,抱着你,让你在我的怀里哭也可以笑也可以。真的,你相信我!”
她真的是在陆嘉齐的怀里,她不能不相信,只是她真的很希望那个怀抱会换成许墨。可是,在这个时刻她才真正地知道许墨不在她的身边,在她任性地敲开陆嘉木家门的时候,在听见属于许墨独有的铃声,在许墨留下一个一个焦急的留言之后,她任性地选择了关机,许墨就不在那里了,她亲手把他推进了悬崖,到现在还没有爬上来。
出院的那天洛夕颜回了公司一趟,收拾了一下东西,却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仅仅是和几个人道个别,就走了出来。林菲菲不在,她知道她又去医院了。
她不敢去医院,怕看见某些画面,比如林菲菲推着许墨出去晒太阳时他的脸上那种安宁的微笑,比如他们两个偶尔的对视,比如许墨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背影。许墨已经醒过来,能够说话,头脑清醒。
在医院的时候,她偷偷地去看过他,却没有踏进病房一步。她想要控制自己,朝着他想要的方向走。
她走出大厦,在某个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着,初秋的天气,虽热,但是有微微的凉风。手机里安静地躺着许墨的留言,穿越整个城市到达她的心里,漫长的岁月,句句难忘。那些话差点成为遗言。
“颜颜,你在哪里?”
最多的是这句话,像是魔咒一般,只要听他说起,总会有事情发生,或者争吵,或者伤害。可是现在,她还有和他争吵的理由吗?那个时候,即使他躺在手术室里,她还能趾高气扬理直气壮地宣布他是她爱的那个人。可是现在她连去看他都不敢。到底什么变了。
我爱你,现在变成了一件小心翼翼的事情,不敢有任何僭越,墨守着我们之间的游戏规则,躲在角落里看你,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你面前。想着你的名字,都只是胆战心惊。
她走到学校附近,在每根电线杆上寻找租房信息。她要像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一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找工作,为了生存。
几个月的工作攒下来的工资不少,花费也多,卡里仅剩几千块钱。爷爷生气了,将她所有的信用卡直接冻结,除了这张工资卡。她也早有预料,因此也没有太过震惊。只是没有那么多钱在身边的日子,很陌生。
陆嘉齐问她在干吗。她说找房子。结果她的行李就被拎到了陆嘉齐的房子里。
他的房子在学校附近,黄金地段,低调的奢华。没有抗议,没有拒绝,洛夕颜拉着箱子,站在他的门外。他听见门铃声,丢下手里的抹布,匆匆地跑去开门。他眼睛里的她,像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不安惊恐地看着他。他心里一软,慢慢地觉得有点酥麻。他抱着她,吻她的头发。
他们开始了同居生活。
陆嘉齐的生活忙碌,他刚进入公司不久,没有办法拒绝父亲的安排,渐渐开始了解公司工作的流程,然后渐渐介入各式各样的经营活动,认识更多所谓的大人物。他在公司里渐渐占据了视线,成为报刊杂志上取代陆嘉木成为陆氏继承人的热门人选。父亲,一向是把宝押在他身上,不管他是不是愿意接受那些金光灿烂的馈赠。
洛夕颜躲在家里,不出门,不说话,幸亏有钟点工会来照顾她。有时候陆嘉齐回到家里看到她,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她病了,病得很严重,陆嘉齐直觉地认为。他想把她治好。
他决定要放下工作带她去看病,结果她却出门了,一个人,连手机都没有带上。他开着车,找遍整个城市,最后却想起了一个地方,是医院,她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他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回到那里。
她果然在那里。陆嘉齐轻轻地拉开病房的门。
整个世界都那么安静,洛夕颜坐在床边。她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许墨的脸。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那么熟悉,看了那么多年,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坦然地抬着头看他的眉眼和嘴角,很好看,她很喜欢。可是喜欢了那么多年,她一直都没有发现那和自己的一点都不一样,甚至是迥异。他说他是自己的爸爸,所以就信了,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没有半点怀疑。
可是偏偏不是。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也许会有一点点温热,会在空气中慢慢失却温度,然后蒸发消失不见。没有了那层名义,她不知道自己在他的生命中是不是也会像泪水一样慢慢失去温度然后消失不见。
她低下头,吻上他的唇。凉薄如水。“我爱你,你知不知道?许墨,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可以爱你吗,光明正大地说爱你?”
洛夕颜回到陆嘉齐的房子,告诉他她要找工作。于是陆嘉齐就建议她去他们公司,被她拒绝。在网上打好简历,用打印机打印出来,只是薄薄的两张纸,没有什么光彩的记录,没有社团活动,没有当过干部,没有奖学金。只有几年的国外留学经历似乎镀了一层金。那个时候工作还不算特别难找,毕竟是她这样的学历,不少地方都对她感兴趣,只是唯一的疑虑是她为何放着洛氏的工作不做。
她到最后愤怒地将她工作的经验删去,到最后竟然寻到一个在杂志社做美术编辑的工作。和她的专业没有搭边,只是她的美术功底尚算不错。
她拎着原来的箱子搬回了公寓,还是和陆嘉木做邻居。陆嘉齐的房子渐渐又变得空荡起来,没有半点她遗留的痕迹。
她走的那天,陆嘉齐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电视里偶像剧泛滥,她一直喜欢看,因此定格在那个频道。除了这个,整个房子都没有她的半点痕迹。
陆嘉木回到家里,洛夕颜正在喝婆婆熬的酒酿圆子,满房间都是酒香。洛夕颜指指桌子上那碗。“你的,婆婆说你舅舅那里还有事,煮了圆子之后就走了。我来这里看门。”
陆嘉木看了一眼,“给你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