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如果相爱 杜倪风可是 2961 字 4个月前

面对向全家发出的邀请,总是叫海沫苦恼,因为,她的处境会立马变得尴尬起来。即便苏静澜考虑周到,张罗周全,可是,海沫总是觉得别扭,通常情况下,沉默与微笑是最好用的,可是,难免无趣。拒绝了,又怕扫了兴致。

下楼,看见苏阿姨正朝她微笑,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半长裙,脖子的线条优美。海沫与她的接触不多,可是她却总是面面俱到,好意之外的意思海沫是可以明白的,类似于主对客的友好与善意。可是,想想,她做了这么多,已是足够的了。

她和杜倪风同乘一辆车,上了车,就听见杜倪风的声音,“换件衣服还要等这么长时间。”听来有点不耐烦,说着,边打量起海沫来,她穿了一件鹅黄颜色的连衣裙,看惯了她穿校服,还有点奇怪,可是并不难看。可是,话在嘴里却变了质,“而且也不怎么样!”他的声音正处在尴尬的生理时间段,音色缺乏平衡感,粗糙而僵硬。

“你也不怎么样。”海沫淡淡地看他一眼,汽车引擎发动声,几乎把她的声音吞没。

近三年的相处,足够彼此适应对方的存在。海沫早已习惯这样毫无意义的交谈,总想着忽略忽略,然而却适得其反,往往需要她动用身体里所有的刻薄才行。而杜倪风呢,每每看到她一尘不变的冷静嘴角,就想方设法地撕毁所有镶嵌在她脸上的淡然。他看过他那么多次的不堪与狼狈,凭什么她总是可以云淡风轻,面对他,总像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

她把脸别向窗外,移动中所有的事物远离视线,“我们要去哪里?”

他习惯性地把手指放在窗沿边轻轻敲打,节奏间答道,“爸爸的一个朋友回国,聚聚。”

海沫点了点头,不再多问。突然,几滴雨打在车窗上,雨点不大,却来势淅沥,雨水交汇时纵横流淌,一点点无力地滑下去。不一会儿,车窗便被模糊了。

“最近, 还在那个小画室学画?”他问,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为了打破沉默而问。

“算不上学,只是无聊是去画了解闷。”海沫把视线从被雨水班驳了的车窗移开,落在挡风玻璃上规律运动的雨刷器上。之所以会选择一家没什么名气的画室学画,纯粹是想要一个轻松而惬意的环境,她讨厌人多的地方。

“哦。”他应声,没再说话。

沉默了一截路程,直到那雨越下越大,杜倪风发出一声不满,把头靠在椅背上,“还要多久?”

“快了。十分钟左右。”司机回答。

海沫看着那雨刷来回运动,划开水迹,流下一个不大的弧度。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南方的气候,那雨也是这般,没完没了,突然很想念外婆。听说老房子拆迁了,舅舅找了工作渐入佳境。偶尔会打电话回家,说软软的方言,眼眶总会湿润,她知道外婆一定是记挂她的,只是从来不接她的电话,话筒里偶尔会夹杂舅妈那聒噪的声音,那感觉却窝心。

正想着,不一会儿,便到了约定的那家饭店的门口,因为下雨,门外稍显冷清。泊车小弟见有客人来,连忙撑了伞跑来开门递过雨伞。海沫与杜倪风共撑一把雨伞,步向大厅。紧跟其后的,是杜仲泽夫妇。

刚进门,便有个男人迎过来。那人四十岁的光景,额头饱满鼻梁直挺,不惑之年倒是自有一股年轻向上的精神。乍一看,海沫倒觉得有点眼熟。另海沫奇怪的是他竟然能叫出她的名字。

“你就是海沫吧!”不忘赙赠一个友好而热烈的拥抱。他的个子太高,海沫只到他的胸部,被他身上强烈的烟味呛住,咳嗽的同时,想着他一定很爱抽烟。

他笑着打量起海沫来,发出一声惊叹,“的确像!”

杜仲泽也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三年来,他一直是回避着她,不可否认的是,海沫的长相像极了她,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他把视线收回来,仔细不让心情脱离自己的掌握。

那人又拍了拍杜倪风的头顶,连续用力拥抱了剩余三个人,不忘捶了捶杜仲泽的后背。

海沫觉得他的表情和动作都显得有点夸张,甚至眼中已晕开了淡而薄的雾气,好象随时会激动地哭出来。

“何叔叔,已经出国十四年了,昨天刚回来。”杜仲泽给海沫介绍。

“何叔叔。”出于礼貌,海沫叫了一声。眼光无意中扫到苏静澜,却发现,她的眼角有一点湿润。

为了这十七年后的一聚,何朝阳包了整个饭店,他不希望任何一点的嘈杂和差错坏了今晚的气氛。

“过得怎么样?”杜仲泽问,面对老朋友,心底说不上的滋味,“还是单身?”

“对啊。”他的口音因为长期待在国外,说话的时候舌头会不自觉的卷起来,“漂泊在外,还是少些牵挂的好。”

“也对。”杜仲泽笑起来。

“时间过得也真快,我记得我走的时候,静蓝还刚怀了身孕,整天吐个不停。”何朝阳想起往事,眼里浮动一些寂寥,他抿了抿唇,看了苏静澜一眼,又道,“转眼,都这么大了。”

“对啊。我们也不再年轻了。”杜仲泽抬头来,不禁道。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他们不着边际地多半聊着往事,海沫看见桌上的烟灰缸里被塞满了许多烟头,再闻闻鼻息里难闻的烟味,想出去透透气。

外面还在下着雨,似乎不打算停歇,有风吹来一丝凉意,海沫回到包间,却看见杜仲泽的脸上竟有泪意,他似乎有些醉意,全然顾不得自己的失态。

这是海沫第二次看见他哭,真巧,两次都在下雨。她不知道他们刚刚谈论了什么,她有感觉话题一定跟她有关。她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杜倪风,他也在看着她,倦倦的样子。

的确,这顿饭,确实冗长了些。可是,他们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快就结束。于是,杜倪风找了个借口便要离局,何朝阳似乎也有些醉了,糊涂地说了些抱怨的话,便挥手再见。海沫实在不想在这里听些酩汀的酒话,匆匆找个借口,跟上杜倪风的脚步。

出了饭店的门,却看见,杜倪风正撑了雨伞站在车门边朝她张望,见她来了,便走进了替她撑伞,似乎知道她会跟上来。他们靠地很近,海沫可以闻到一股烟味,毕竟在那气味里浸泡地有些久。

“你怎么知道我也想走?”海沫忍不住好奇地问。

“猜地。”他似乎很累,把脸埋在双手里,搓了搓脸颊。“这种晚餐,真让人消化不良。”

“有点。”海沫想他一定也见不得这般需要动用眼泪的重聚场面,有点夸张,而且始终进入不了进食的状态,全身的每个器官似乎都有些莫名地不适。

车在行驶中,路上行人不多。海沫突然听见杜倪风的声音,“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海沫怔住,下一秒,她的决定是,“好啊。”

雨还在下,连这夜晚都不禁沉迷于缠绵的雨声。一切都在这样清冷的夜里有条不紊的上演着,海沫哪里会知道,这个给他们带来夸张的男人,日后将会留给他们无尽的遗憾与尴尬。

第六章―2

车行至半路,雨声渐大。杜倪风侧头看了看窗外,偏过头来,“还是回家吧,雨大了。”

海沫的思绪还沉浸在刚刚的那个“她”里,好半天,反应过来,连忙扭头看了看杜倪风,却看见他却正看着她,“好。”

“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杜倪风把双手枕在脑后,舒展身体,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问道。

“没什么。”海沫看向窗外,答非所问,“只是下雨而已。”

杜倪风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轻笑,“我还以为你没见过下雨?”

“我只是讨厌下雨。”海沫把脸贴近车窗,“因为会弄脏鞋子还会有股怪味。”声音很小,像在自言自语。想到那股味道,海沫就忍不住皱眉,那气味不仅仅是年少的味觉体验,更多的,是一种代替性的大面积记忆。

杜倪风靠在那里,听到她的声音,没有睁眼,只是眼角动了动,再恢复面部平静。

回到家的时候,海沫匆匆洗了澡,蒙上被子。外面的雨声里夹杂着呼啸而过的五月风,奏一点关于清冷的调子。这样的夜里,寂静深处刺痛脆弱的神经,流动寂寞。辗转难眠,努力闭上眼睛,不想睁开,可是,仍然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