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余懒得再跟他扯。
付延棹自顾自又说道:“杀我让我下地狱,我这种人,下了地狱才是真的爽,你要想让我难受,就该盼我活久一点。”
“那可惜了,你作孽太多一定短命,估计要让你得逞。”
付延棹笑呵呵,抬手抓住她一撮发尾,扯了扯,淡声让她不要惹他生气。穆余背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低下头,发丝从他指缝里溜走。
“要不要回家。”医生说她早就能出院。
穆余摇头。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跟他共处一室,有千万种方法能让她再进一次医院。他倒好,鸠占鹊巢,享受她的一切。
付延棹不满她的沉默,啧一声:“说话。”
穆余咬咬唇,不情不愿地回答:“回去再跟你打架?”
付延棹:“有什么不好,打也是情。我都让你一条腿了,你也不吃亏,上次我身上的肉都被你抠下来一两。再不满意,我再让你一只手,如何?”
如何如何,穆余差点又要叫医生来打一剂镇定药。
“不回家也可以。”付延棹本就不想真将她弄出个好歹来,“我可以多给你点时间,但你别抱太大的希望,就算等到付廷森来,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又是在好奇:“他都为你离婚了,你为什么要走?发生了什么?”
穆余烦道:“你怎么不去问他。”
“我不过多说了几句,他差点就要将我鼻梁骨打断,问他他也不会与我老实交代。早就说跟付廷森不会有好结果,你不如一早跟我。”
穆余有些浮躁,不知道为什么付延棹话这么多:“付廷森再怎么样也比你好些,你在这里大哥笑二哥,就是君子所为?”
他笑:“我不是君子,你也不是淑女,我们岂不是很般配?”
穆余用被子蒙上头,隔断与他的交流。
付延棹在这赖了一个上午,给她备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走之前叮嘱她要多吃,毕竟现在她一个人三个胃,食量也该乘三倍。穆余看着一桌子丰盛佳肴,差点以为这是自己的断头饭。
她从床上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对比前几天,觉得肚子大了不少。医生说她正是开始显怀的时候,肚子像个气球开始充气,她还揣着俩,基本就是一天一个模样。
摸着肚坐下,肚还没长太大已经有了孕味儿,之后面对一桌子饭菜食不知味。本就心烦意乱,付延棹来了之后更甚,他们似乎付廷森找到她是心照不宣的事。
没办法,天大地大,藏一个穆余是绰绰有余,但付二少本事更大,翻翻手能颠倒半边天,她躲到哪个角落都可能被他找到。
穆余走之前就知道的,她想过,不过并未多忧虑;她觉得付廷森找最多找上个两三年大抵就会放弃,所谓“亘古不变永长情”,估摸着只有未经历过世故,爱钻在被窝里看言情话本的学生妹才会相信;
像她这种,早就失去幻想的能力。
她或许应该去更远的地方,甚至可以考虑一下出国,可她胆子小眼界小,二十多载来回走过的地级不超过五个,要她去远方,她会彷徨到不知所措,类比一只刚出壳的小鸡,随时可能应激而死。
穆余苦恼,好日子过久,想不明白当初自己是如何敢一人从老家长途跋涉到上海。
哎………
实在没什么胃口,全靠强塞,吃到最后胃里难受,堵在那不上不下;
她叫来阿喜,让她去金福街买酸梅,要裹着白霜的那种,一口下去酸到流口水,还能开胃助消化,当今市面上最抢手的零嘴,排队两个时辰打底,能不能买到还要看运气。
穆余想那一嘴,越想越馋,已经不断往外冒口水。
等了好一阵,没见阿喜回来,她站在窗口翘首以望,没见过如此馋嘴的小孩。
外面天气大好,花园一片绿意盎然,暖暖阳光抚慰她浮躁的心。不远处一片人工湖,几只天鹅在戏水,脑袋扎进水里,像是在捡水面上粼粼的宝石。她放松下来,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后,语气轻快:
“阿喜,我想去外面走走。”
没人回应。
她回头,来的是付廷森。
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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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看见付廷森,穆余第一反应是慌,飞快地背过身,然后不知道怎么办。
他手上托着杏黄纸袋,里面装着她满心期待的酸梅。
付廷森走近了,走到她身后,低头看她因为情绪不稳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头,好像过了挺久,他去抓她的手腕,手指刚刚触及皮肤她就立马缩回去,两手放在身前,一手捂住刚刚被他碰到的地方。
“要我陪你出去走走吗。”话间带着些难以发现的颤意。
穆余不说话,她逃避现实时总是习惯用沉默。
如今只是无措和尴尬,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只觉得自己像是在中学正值叛逆期的学生,大闹一通之后离家出走,又因本事有限,没多久就被家长找到,家长一手抓着衣领,一手握着鸡毛掸,打在身上不管有多痛,唯一遮挡的地方一定是脸。
架势做得足,结果这才跑了多久。尽管她这个“家长”还没多说一句,她就已经觉得自己颜面丢尽。
她这些小心思实在搬不上台面,她要是愿意转头好好看看付廷森,便知道要是再拖久一点,有人就要瘦得脱相。
付廷森则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同。
一身白色长裙,薄纱裙摆长至脚腕,不贴身的款式也藏不住隆起的腹。
仇泽去找他那日就跟他说了穆余怀孕的事实,这一消息几乎要冲昏他的头脑,捱不住片刻,立马动身赶杭州。到如今见到了,抬手又放下,碰也不敢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