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言他们点的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很贵,虽然威廉一直叫说梁丝言是想把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可真地进了饭馆又点这点那唯恐她吃不饱。威廉当然不穷,他是巴黎颇有名气的M&A专家,这是个听来就让人有点不寒而栗的职业,企业兼并,没有非凡手段和智慧的人自然很难在这一行立足,而WILLIAM HAN却做得很好。*
丝言的胃口不是很好,自从两年前的那场变故后她的精神一直不好。萧君凡昏迷的几个月间她一直守在床边,没日没夜,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强迫自己支撑了下来,代价就是失去了那个孩子并且从此疾病缠身,她那天昏迷后再醒来人已在法国。她到现在还记得母亲说过的话:“丝言,君凡醒来会来找你的!一定会来找你的!”然而他没有来。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回去过,看见了他醒来,看见了他砸烂了她弹过的钢琴,撕烂了她的照片,歇斯底里地说恨她。她又想起了萧天凯的话:“孩子,爱情重要的不是只有生死相守,而是,你无论生或死,都能让对方因为你活得更好。”还有杨英兰,她也在问她:“丝言,难道你忍心,让君凡一醒来就要面对另一场生离死别吗?”她当然不能,也显然没能让他活得好,她给他留下的,只有痛,只有恨,只有怨,这场精疲力竭的爱情,以她的放手,宣示了告终。l
萧君凡喝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大麦茶,起身出了餐馆。和清见了,忙掏出钱包付了帐,着急着慌地同乔思雨两人追了出去。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飘飘洒洒的,点缀得本就华丽辉煌的街道更加风情万种。丝言看着窗外,喃喃叹息着:“下雪了啊。”饭也不吃,提起包包就要追出去。服务员恰在这时拦住了她:“Excuse me,madam,is this wallet your friend’s?”那款式质地,明明是男人才会用的,自然不是她的,朋友?梁丝言有些惊讶,伸头看了一眼,顿时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那钱包内侧贴着的照片上,赫然是她和萧君凡的合影。颤抖着怔在原地好久,丝言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抓过钱包冲了出去。&
宽敞的街道游人如织,丝言狂乱地在大街上奔跑着。眼泪一股脑地涌出眼眶,风一吹,顿时凝在脸上,好冷,好凉。唯有一颗心却是滚烫。他来了,是他来了!为什么来这里?来找她的吗?是来找她的吗?她的萧君凡,还会记得她吗?她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无助地四顾,没有他,哪里都没有他!就算同在一片天地里,她也再也见不到他,再也不能见到他了!她蹲在地上哭泣,来来往往的,各色各样肤色的人,或蓝或绿的眸子都在盯着她,然而她像个孩子,放肆任性地哀声哭着。威廉拨开人群走近了她,脱下身上的大衣,他将她连头带脚都包裹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哀号声在他的外衣下渐渐地变成呢喃抽泣,威廉这才低声地在她耳边安慰:“Silk,honey,don’t cry,don’t cry ,please!”a
豪华的大酒店内,萧君凡却是一夜无眠,他躺在柔软雪白的大床上,听风从窗外掠过,低低的呜咽声,怎么就是觉得好似她在哭泣,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梁丝言的样子,两年了,原来她的笑,她的泪,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没有忘。不能爱,那么就恨吧!可是怎么没人告诉他:原来恨比爱,更让人觉得痛苦。实在睡不着,干脆就不睡了。翻身下了床,他给自己开了瓶红酒,依旧是昂贵的Tanrasi,可入口尽是苦,尽是酸,尽是涩。打开阳台的门,冷风卷着雪花迎面扑来,他觉得自己又能喘气了。干脆端了酒杯,一个人对着白茫茫的天地自斟自酌,巴黎的夜依旧辉煌,塞纳河横亘在眼前,就像是天上的银河般,粼粼地闪着人工制造的眼睛。君凡开始喝酒,一杯接一杯地猛灌,好一阵子,觉得自己像是醉了,开始流泪,开始自言自语。风从身边过,模模糊糊似乎听见他在低声抽泣:&
“我恨你……我恨你……我想你……我想你,我爱你啊……”哦,傻瓜样的人啊,爱怎么这么难出口,非要喝醉了才能说出口呢?
重返上海(1)
好好的一段旅程却被一个小小的钱包给搅黄了。看着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君凡和和清,乔思雨心底简直丧气极了。巴黎,就这样要说再见了,真舍不得!依依不舍地打量了一眼床上的行李,她懊丧得恨不得大声骂上两句:混蛋,不就是张照片,至于这么要死不活的吗!但她不敢!这个时候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萧君凡心情不爽到了极点,现在去惹他,不是等于自找死路吗?三个人默默地正一片愁云惨雾,门铃恰在这时响了起来。e
“I am sorry to disturb you,sir ,but a gentleman let me deliver this wallet to you!”是有人把萧君凡的钱包送回来了!几乎是踉跄着冲到门口,萧君凡一把从服务生手里夺过了钱包,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的脸色立刻变了,照片没有了!她的照片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小小的便利贴,纯白的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中文:(
“照片拍得不错,我留下来当作谢礼,萧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不介意?他怎么能不介意呢?他唯一在意的,唯一想要的,只是那张照片,只有那张照片啊!1
黄昏时分古老的塞纳河畔却开始活跃了起来,巴黎的冬天好冷,萧君凡从车里向外看去,暮色沉沉地压在眼前的公寓上空,来来往往人声鼎沸,却始终不见那个叫做韩威廉男人出现。抬腕看了下表,离飞机起飞只有两个小时了,他拉了拉领口,焦躁地喘了口气。e
“那先生叫韩威廉,是塞纳河畔有名的绅士,他风度翩翩,是我们酒店俱乐部的VIP,我们都尊称他韩先生。”他想起今天早晨那位法国男孩对韩威廉的描述,关于这个男人,他临行前听父亲提到过,他是父亲一手培植出来的企业兼并专家,虽只有33岁,但手段老辣,城府极深,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他对这样一个人物没有好感,因此虽然萧天凯临行前极力要他会一会,他还是一直敬而远之。想不到现在人家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不仅如此,更拿走了他视若珍宝的东西。萧君凡是个聪明人,他直觉到韩威廉来意不善。(
抬腕再看了下表,萧君凡的脸色又暗了几分,打开车门下来,他开始细细地打量这栋三层的旧式公寓,浅黄色的墙壁已有些斑驳破旧,入口拱门也略显低矮,但因周围都是些低层建筑,所以采光还好。他小时候常来巴黎,知道这种房子旧虽旧,但地处塞纳河畔,又与凯旋门和香榭丽舍毗邻,是很贵的。看样子韩威廉还是一个很享受的人。信步踏了进去,楼道里寂静一片,噔噔的只有自己低沉的脚步声在耳边来回回荡,他心里的落寞凄凉不由自主地又多了几分。w
门铃响的时候梁丝言正趴在沙发上看红楼,以前她就喜欢看,但萧君凡总拦着,他说这样凄迷哀伤的东西,看多了只让人伤心。他不喜欢看她伤心,他喜欢她笑。现在她也在看,正读到黛玉葬花那一段,看“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她有点物伤其类。她想回去,她怕自己在这里待得久了,萧君凡会真地把她忘记,她还没有忘记他,当然也不希望他忘了自己。她身体不好,愈发变得像是林妹妹,只担心等不到春尽红颜老,却是花落人亡他不知了。捧着书本正在发呆,萧君凡来了。l
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梁丝言,萧君凡一下子呆了。丝言,他的梁丝言,又遇见了,还是遇见了,终于遇见了!两年不见,原来是到了这里啊!他知道她在法国,却并不知道原来就在巴黎!怪不得萧天凯一直让他来巴黎走走,原来她在这里!可见到了又怎么样呢?他看着她,泪眼模糊,心痛如绞,浑身轻颤,却再也迈不出脚步奔向她,拥抱她,亲吻她。痛和怒,痴和爱,怨和恨,惊和喜,像是一道划破夜空的流星,在他的眼底一瞬间纵逝。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犹自呆若木鸡的梁丝言,退了一步站定,淡淡地道:“对不起,我想我找错门了。”抬脚就要转身离去。然后就听见她在哭。原来来是来了,却不是来找她的!不是来找她的!他放弃她了,不要她了,是真地不要她了!她看着他一步步退离自己,瘦削颀长的身上罩一身灰褐色的阿玛尼大衣,脸庞英俊儒雅,如从前一样潇洒迷人,却平添了几分稳重清冷。时光和挫折带走了他的青春飞扬,却赋予了他另一种成熟儒雅,魅力十足。君凡!她用尽力气想要开口叫他,可叫不出口!他眼里的冷冽抽走了她浑身所有的力气,她没有办法叫出口!y
萧君凡啊萧君凡,威廉看得忍不住摇头叹息,我这么费心地把你引来,你为什么不抱抱她?为什么不多看看她?你有眼睛,该看到她瘦了,病了,流泪了,这样残忍地对她,我怎么能,放心地把她还给你呢!他走近了梁丝言,拥抱她,亲吻她,本只是个西式的安慰之吻,却因为萧君凡的去而复返而加深了,他看着楼梯上脸色铁青的萧君凡,知道这第一仗,自己大获全胜了。j
红色雪铁龙似是一团熊熊的火焰,带着嗜血的冲动飞速地狂奔在巴黎的夜色中。萧君凡在生气,萧君凡在发抖,萧君凡在流泪,可没有人理会他,他也再没有力气理会别的人!啊,原来离开一个人并没有那么的难,眼一闭,心一横,不就离开了吗?怪不得每次总是她抛弃他,原来竟然这么容易!他想笑,可眼泪却一直流一直流,转瞬间,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不知是哪,远远地飘来Eric Capton那首凄婉动人的《泪洒天堂》,君凡朦朦胧胧中,只是跟着歌声一遍遍地在心里反问:v
如果我们在天堂重逢,你还会记得我吗,如果我们在天堂重逢,我们,还能和从前一样吗?丝言啊,为什么出现了?为什么又出现了,在我就快忘了你的时候,为什么又出现了呢?~
重返上海(2)
昏黄的灯光照得满屋悲凉,威廉站在门口,心痛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梁丝言,满脸泪水,嘤地对着无人应答的电话一遍一遍地哀求:""妈,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求你,让我顺家,让我回家好不好?"回家?Wceecam笑得凄凉,原来他两年的努力,还不足以留住他!她想回去,一直都想回去.
"Scek,"他从背后抱住了她,柔声在她耳边安着."baby,ifyouurannagoback,comeon!Go!Donotheactate!lbeeceveyounpanenta,yougncendandXiao,evenyonecawactinglongyouthene!Dontonyagain,pleaae!"等她?他会等她吗?会欢迎她回去吗?她无助地闭上眼,任眼泪无声地从两颊滑落......
儿子的身影进入到视线,萧天凯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这样费心地为了他,难道还是错了吗?当初是怕他担心丝言的病情,迫不得已说了谎,现在好不容易情况稳定了下来,他想安排他们见面,他却固执地宁愿抱着怨恨过活!他不要她,不听她,不看她,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一丝一毫都不准在提起.理由?除了不够爱,萧君凡想不出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梁丝言在自己生死未卜的时候离开!不爱,不够爱,够了!他了解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接到了威廉的电话,"萧天凯看了眼身边的邱云,深吸了口气,一脸担忧地道,"丝言在巴黎一直闹着要回来!威廉说她饭也不肯吃,药也不肯吃,精神很不好,君凡也一样,每天抱着怨和恨苦苦支撑,早知道这样,不如当初就让他们在一起,要死要活,总是无怨无悔!现在闹到这个地步,我真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好!"
"你什么也不用管."邱云看着遥远的天空,淡淡地语气坚定地道,"你儿子死活我管不了,但是我女儿不行!丝言,"提到女儿,邱云忍不住落泪了,她的宝贝女儿,丢在万里之外,她也不忍呀!"她要回来,我就接她回来!无论怎么样,你们不能再接近她,叫你的儿子,离我的女儿远一点,永远不要再接近她!"
"邱云,"萧天凯摇了摇头,一脸为难地叹道,"你难道就真地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吧?她,根本就是为了君凡才回来的啊!"
"君凡!"一见到萧君凡,欧迪忍不住开心地叫了出来,"回来啦?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啊!"
"行了吧!"君凡眼盯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地回答,"我还"
重返上海3
第三章
“怎么回事啊?”见老板一脸阴沉地进了办公室,乔思雨忍不住开始八卦,“脸色这么臭,又不是丢了钱包了吧?”
“你说话小心点!”和清不屑地白了她一眼,讽刺道,“乱说话,知道就是说天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缺心眼呢!”
“你……”乔思雨顿时气结,嚷道,“什么?缺心眼?你敢说我是缺心眼?”
我说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和清冷冷一笑,瞟了一眼乔思雨,毫不客气地攻击她,”没有脸蛋,那就多动动脑子!那至少少说两句话,少惹人嫌!看你这副德性!我看,你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等到梁丝言回来,看你的位置应该往哪里摆!
“你什么意思?”乔思雨一脸狐疑地看着和清,生气道,“你存心咒我对不对?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对不对!”
“ 对!”和清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冷笑道,“董事长办公室这种地方,空降队,是站不稳脚跟的!”乔思雨立刻气得说不出话来。哼,空降部队?谁说空降部队就站不稳脚跟呢?她知道这公司上下都看不起她,她学历一般,长相一般,出身一般就连英文也说得一般,可那又怎么样,找准了靠山,不一样比他们爬的快走得稳吗?只能地里正在咬牙,旁边的和清猛地推了一下她,训到:“发什么呆呢!萧总在叫你!”
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文件,在看看冷着脸坐在一边的萧君凡,乔思雨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
“你在想什么?”萧君凡侧着头,冷冷地盯着乔思雨,厉声喝道,“整整一个上午,就弄出这些东西来吗?我早就说过不懂要问》!你很闲是不是,混日子么?!如果觉得"君凡"庙小容不下你,我绝不留你!收拾好你的东西,现在就可以给我滚了!”双手一推,那份文件连同桌上的其他用具顿时哗啦啦散落一地。
“我……”进公司将近半年还从来没见过晓君凡发这么大脾气,乔思雨一下子给他吓得红了眼眶,“我……对不起,萧总,我……我马上……马上重新做!”弯下腰刚想吧地上的文件捡起,和清领这萧天凯进来了。
“怎么回事啊?”萧天凯扫了一眼儿子,再看了一眼地上的乔思雨,冷冷地吩咐,“出去吧!”
“啊……哦!”一听老老板发了话,乔思雨立刻如获大赦,三两下抓起地上的文件奔了出去。
“这女孩子,”萧天凯盯了一眼儿子,满身火气,心下立刻有些明了。沉得住气?人都回来了,沉得起才有鬼!
“这女孩子,天真有余,聪慧不足,派不上什么用场!和清,去跟柴六艺说,我说的,把……”一时想不起这女孩旧爱什么名字,和清见状,立刻聪明地接口,“乔思雨!”
“哦,”萧天凯点头,吧乔思雨给调出去!”
“调出去?”和清吃了一惊,他的话还没这么准吧?“调出去的话,让谁补上呢?!”
“让谁补上?”萧天凯萧了,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办公桌,漫不经心地问道:”和清啊,这办公室里,原来的秘书是谁啊? “和清立刻会意,刚想开口,却已被萧君凡挡了回来:”包你想干什么?“萧君凡眉头紧皱。
“我不干什么!”萧天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道,”如果我没记错,梁丝言并没有辞职,也没有被开除!如果休假去了!假休完了,自然要回来工作!”
“我没有准她休假!”萧君凡立刻出言反驳。
“我准了呀!”萧天凯毫不示弱,“君凡,你生病期间,公司的事情是我一手操持的啊!和清,”他吧头转向和清,说道,“打电话通知梁小姐,让她明天回来上班!”抬脚网门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补充道:”君凡,你如果真地不喜欢丝言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跟她共事呢?”
“怎么还不睡啊?”见女儿这么晚还没有睡觉,梁文中有些吃惊,笑着走近女儿的床边,他宠溺地哄道,“宝贝儿,明天要上班的!”
“爸,”丝言一脸担忧的看着父亲,可怜兮兮地问,“你说,他会欢迎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