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让他指尖停顿，敲击声戛然而止的，是资料最后一页底部那行加粗的猩红小字：

【绝密档案：权限不足，无法查看】。

墨凌夜缓缓抬眸，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射向垂手侍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林岩。他甚至无需开口，那份无声的压迫感已经让办公室的温度骤降。

林岩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墨爷，这……就是字面意思。以我的权限等级，只能查到这里。后面……锁死了。”

“锁死了？”墨凌夜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喜怒，却让林岩头皮发麻。他跟随墨凌夜多年，深知这位主子的脾性，越是平静，越是山雨欲来。

墨凌夜，墨家现任家主，京都世家之首的掌舵人，同时，也是掌控着国家最隐秘力量的特殊部队“龙渊”的最高负责人。在京都这片土地上，能让他“权限不足”的东西，屈指可数。

林岩没有权限查的……能是什么？

墨凌夜没再看林岩，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椅背，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输入一串冗长复杂的指令，瞳孔识别、指纹验证、声纹确认……层层加密的屏障在他面前如同虚设。电脑屏幕暗了一瞬，随即亮起一个深蓝色的、印着金色龙纹徽章的界面龙渊最高权限数据库。

他输入“楚若渝”三个字，敲下回车。

屏幕瞬间被一张照片占据。

照片上的女孩，比现在稚嫩许多，顶多十七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点未褪尽的婴儿肥，眼神却已褪去了孩童的懵懂，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和沉静。她穿着一身笔挺的墨绿色军装常服，肩章上的徽记赫然属于国家最高情报机构军情处。

照片下方，信息一行行跳出：

【姓名：楚若渝】

【代号：Angel】

【隶属：军情处特别行动组】

【编号：03】

【权限等级：绝密】

【履历概要： 参与并主导境外高危情报获取行动7次（代号：夜莺、棱镜、深潜…）；成功处置境内重大安全威胁3起（代号：清除者、蜂巢…）；获得一级隐刃勋章两次，二级… 】

墨凌夜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果然。她那一身鬼魅般的身手，绝非寻常。代号“Angel”？呵，倒真是讽刺。那晚那个在他身下又哭又闹、最后还敢劈晕他的小妖精，和这个履历彪炳、勋章累累的军情处特工3号，是同一个人？

一个念头迅速浮起：楚家，世代勋贵，楚老爷子更是军界泰斗，功勋卓著才得以安享晚年。楚家会缺当兵的？老爷子要是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的宝贝孙女，背着他跑去军情处干这种刀口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高危行当……

墨凌夜几乎能想象出楚老爷子知道真相后吹胡子瞪眼、血压飙升、抄起拐杖满院子追着楚霆骁打的“热闹”场面了。楚霆骁这做哥哥的，显然也被蒙在鼓里。

至于军情处的老周头……墨凌夜指节敲了敲桌面，眼底掠过一丝冷光。这老狐狸，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连楚家的掌上明珠都敢往他那火坑里划拉？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问候一下这位老朋友了。

这小妖精，瞒天过海的本事倒是一流。顶着楚家千金的身份，拿着医学博士的文凭，暗地里却是军情处的王牌特工？这多重身份的叠加，简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完美伪装。难怪能突破他山庄的防线，那身装备和反应，绝非一日之功。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只滑不溜手、还带着利爪的小野猫，重新“请”到自己面前？那晚那一记手刀的账，还有这瞒天过海的身份……墨凌夜正思忖着该从哪里下手，桌面上静音的手机屏幕突然急促地闪烁起来。

是那个名为“京都四害”的兄弟群（墨凌夜、冷霄、楚霆骁、陆言风）。平时基本死寂的群，此刻消息刷得飞快。

率先跳出来的是陆家公子陆言风发的一张照片，背景灯光迷离暧昧，显然是酒吧卡座。照片焦点是一个穿着性感小黑裙、侧脸精致得惊人的女孩，她正举着酒杯，侧头和身边另一个垂头丧气的女孩说着什么，猫儿眼在迷幻灯光下流转着狡黠又勾人的光，红唇微张，像暗夜里悄然绽放的罂粟。

紧接着是陆言风贱兮兮的语音，背景音乐震耳欲聋：“@冷霄 冷大少！快看你家池小祖宗边上坐的是哪位神仙妹妹？长得跟个小妖精似的，太他妈勾人了！给兄弟介绍介绍呗？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几秒后，冷霄的名字后面蹦出两个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咬牙切齿的寒气：“等着。”

几乎是同时，楚霆骁的消息也炸了出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急迫：“卧槽！阿言你他妈别乱来！那是我妹！亲妹！楚若渝！刚回国！你敢动歪心思老子打断你狗腿！@陆言风” 文字后面还紧跟着一个“拿车钥匙狂奔”的抓狂表情包。

墨凌夜的目光死死钉在陆言风发的那张照片上照片里那个被灯光勾勒出妖娆轮廓、眼神带着不自知勾引的小妖精，不是楚若渝还能是谁？！

很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正愁找不到你，自己倒送上门了，还敢去酒吧招蜂引蝶？

“林岩。”墨凌夜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起一阵冷风，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开车。去‘夜色’。” 他倒要看看，这只刚从他爪下溜走、转眼就敢泡吧撩人的小野猫，还能往哪儿钻！

同一时间，“夜色”酒吧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的卡座。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像无形的潮水冲击着耳膜，迷幻的镭射灯光切割着弥漫的烟气和喧嚣。楚若渝的一口塑料普通话，努力盖过噪音，安慰着身边蔫头耷脑、一杯接一杯灌闷酒的池小熙。

池小熙，楚若渝在大学里认识的好友闺蜜，两人一起毕业，都是刚回国不久，池小熙开了一间服装设计师工作室。

“Oh, come on, Xiaoxi!” 楚若渝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琥珀色的猫眼在变幻的光线下闪着不谙世事的光，“Just a man! 森林那么大，树木那么多，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尤其还是棵old tree（老树）！” 她端起自己的果汁（为了保持清醒跑路，她坚决不碰酒精），豪气地跟池小熙的酒杯碰了一下，“Look at you! 又漂亮，又有才华，new designer! 追你的人从这里排到海外！Forget him! 下一个更乖，下一个更帅！”

池小熙显然已经喝高了，眼神迷蒙，听了楚若渝的话，用力点了点头，带着哭腔大声附和：“对！小渝儿你说的对！冷霄算什么！冷面冷心冷肺的老男人！老娘不要了！比他好比他强的多的是！” 她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呛得直咳嗽，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破罐子破摔的豪迈，“一会儿…一会儿我就去换一个！找个比他帅一百倍的！”

“换一个？”

一道低沉冰冷、仿佛从北极冰川深处刮来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喧闹的音乐缝隙中穿透进来，清晰地砸在两人耳边。

池小熙浑身一僵，像被点了穴，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桌子上，酒液四溅。她惊恐地、一点点地扭过头，当看清站在卡座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的高大男人时，酒瞬间醒了大半，尖叫一声，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到了楚若渝身后，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缝里。

冷霄！他怎么来了？！

楚若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心脏猛地一缩。她抬头看向来人。男人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与酒吧的喧嚣格格不入。面容冷峻，五官深刻，尤其那双眼睛，此刻正沉沉地盯着她身后的池小熙，里面翻涌着山雨欲来的风暴。这张脸……她迅速在记忆库里搜索，池小熙手机相册里出现过无数次！

“你就是冷霄？”楚若渝站起身，下意识地将瑟瑟发抖的池小熙护在身后，警惕地迎上对方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她的小熙刚刚被这老男人伤了心，现在他还敢追来兴师问罪？楚若渝护短的雷达瞬间拉满。

冷霄的目光从池小熙身上移到楚若渝脸上，带着审视和不悦。他不认识楚若渝，但他非常确定，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清纯又妖冶的小丫头，在怂恿他的小熙“换一个”！

气氛剑拔弩张。

“霄！手下留情！” 一个焦急的声音插了进来。楚霆骁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冷霄的手臂，眼神飞快地扫过楚若渝，确认她没事才松了口气，连忙打圆场，“误会误会！这是我妹妹，楚若渝！刚从国外回来，小孩子不懂事，说话没轻没重的，你别跟她计较！” 他真怕冷霄这尊煞神一怒之下伤了他家宝贝疙瘩，回头老爷子能把他皮给扒了。

冷霄听到“楚霆骁妹妹”几个字，眉间的戾气稍敛，但看向楚若渝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只冷冷地“嗯”了一声。

楚霆骁心有余悸，赶紧转向楚若渝，语气放软：“若若，没事吧？这里太吵了，哥带你……”

“回家”两个字还没出口，楚霆骁敏锐地感觉到妹妹抓着他手臂的力道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他低头，发现楚若渝的脸色在迷离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琥珀色的猫眼死死盯着卡座入口的方向，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骤然放大，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若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楚霆骁心头一紧，以为她真被吓到了或者酒吧环境让她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