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看了一眼袁里,他正眯着眼假寐,整张脸被阳光照得如同透明一般,柔和安静,俊美非常。我有瞬间的恍惚,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处处与我作对的大魔头么?正迷茫间,他突然张开眼睛,淡淡的从我脸上扫过,脸上没半分表情,又重新闭上。我心里突的一跳,不敢再看他,把眼睛朝向窗外,欣赏高速路上一成不变的“风景”。
到了机场,程里殷勤的帮我们去打印登机牌,留我和袁里在等候区。我在坐下之前偷瞄了他一眼,还是一脸的严肃,害我满肚子的疑问半句也不敢出口,只好闷闷的低着头数手指头。
程里很快拿着登机牌回来,递给我们,我好奇的看向袁里的那张,他却动作迅速的直接塞进口袋,我只来得及看清他的名字,不禁暗叫可惜。
我们两个都没有要托运的行李,只要安检后就可以登机了,程里于是提议去餐厅吃早餐。
“哥,你这次怎么安排的?”程里一遍喝粥一遍问。
“要去那边的基地考察无人机的开发进度,大概要三四天。”袁里貌似无意的看了我一眼,垂下眼睛回答。
“剩下的时间呢?”程里生怕冷场,没话找话。
“如果有时间,就去附近的古城转转。”他不经意的说,“不过要看某些人到时候还有没有力气。”
我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看来他的目的地和我不一样,大概上飞机之前就可以和他分开了。我最近面对他的时候总觉得很别扭,他的脾气似乎比以前更加变化莫测,有时候明明和颜悦色的,下一秒钟就换了个人似的,阴阳怪气,让人无所适从,我甚至开始怀念与他拌嘴抬杠的日子。
可是,等我们过了安检,也跟程里依依惜别过了,他还是坐我身边。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一个候机区而已,等上了飞机就好了。
显然,并非事事都能如人所愿,我在第一时间登机之后,安顿好行李,拿出准备好的杂志,正打算舒舒服服的开始我的悠然旅程,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句没好气的抱怨:“有你这么摆行李的吗?”
我愕然抬头,刚刚才挥手告别过的人,突然变魔术一样的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我幻听?幻觉?幻想症?我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很疼。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里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
直到飞机经历过了起飞的颠簸,开始平稳的飞行,乘客也纷纷解开安全带,空中小姐体贴的送上饮料,我还没有从这个意外中恢复。
“喝点吧,是热牛奶,你喜欢的。”他递过一个纸杯,我机械的接过,喝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让我一下子想起那晚的情景,还有大头叮当。我抬头瞥了他一眼,他正喝着咖啡翻看手里的杂志,感受到我的眼光,随即抬头,“怎么了?头晕吗?”
“没有,”我摇摇头,心情变得微妙,说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今天看见他在程里的车子里,惊讶是肯定的,可是心里那一丝淡淡的喜悦又让我无所适从,即便是此刻,震惊之余,我还是会因为他在身旁而莫名的感到踏实,至于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已经不那么关心了。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他并没有看我,还是盯着手里的杂志,脸上是淡淡的笑意,极难察觉,却轻易的让他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原来这个家伙也可以,温润如玉。
“我们这次不单单是休假,还要去基地跟那边的实验室负责人商量一下关于无人机巡航软件的开发计划,实验室接下来可能会接手这个项目的开发工作。”袁里放下手里的杂志,看着我解释。
“嗯。”我点点头,原来是为了实验室的下一个项目啊,不过。。。“什么我们?”我惊叫,引来旁边乘客的侧目。
袁里朝各方歉意的微笑,回头淡淡的说,“我和你啊,我们。”
“为什么?”我压低了声音,不甘心的追问,“不是放假了吗,又不是出差,我要我的假期,不要去什么基地。”
“这是工作安排,你也算是实验室的负责人,怎么可以临阵脱逃?”他伸手拿开我手里的纸杯,以防我在激动之下泼出来。
“什么临阵脱逃?我甚至连要上战场都不知道,哪来的临阵脱逃!”我很不服气,明明是我自己的假期,怎么就变成了出工差了?
“我本来要跟你说的,可是程里说你本来就要去那里,劝我干脆给你个惊喜。”他语气平淡,仿佛我的熊熊怒火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惊喜?”我拨开他想要安抚我的手臂,怒目而视,低低指责,“你这是剥夺公民休息的权利!”
他反手捞住我上下挥舞的双手,无奈的叹气,“好,就算是我的错,你先别生气了,等事情结束了我一定陪你去玩个痛快。”
任他好言相劝再三保证,我仍是不依,只觉得好好一个假期突然之间变得惨不忍睹,满心的委屈。
直到邻座的一对老夫妇笑眯眯的过来解劝,“姑娘,像你男朋友这么有责任心的人多难得啊,假期什么时候不能补呢,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去哪里不是度假呢。”
袁里礼貌的道过谢,目送两位老人家向舱后走去,然后坐下来,静静的笑着看我。我被他看的心烦意乱,加上刚才那对老夫妇的话,脸颊开始不可抑制的变得滚烫。
“睡一会吧,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到呢。”他帮我调好座椅的角度,又收起面前的托板。
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还是不能习惯他这样偶尔为之的温柔。他轻轻一笑,春风拂面,眉毛微微一挑,“怎么,不想睡?那我们来讨论一下这个项目的计划吧。。。”
我立刻后靠,侧头,闭眼,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开玩笑,休假计划被打乱已经够郁闷了,难道在飞机上还要听他唠叨公事么?
耳边传来他的轻笑,接着舷窗的幕帘被拉上,刺眼的阳光被阻断在外,我在飞机的轰鸣声中慢慢沉入梦乡。只不过在这种不稳定的环境中,我根本睡不踏实,不断的醒来又睡去,意识朦胧间只记得他英挺的侧脸,专注的神情,以及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笑,害我在睡梦中脸颊也是滚烫。
最后,我还是被袁里成功的胁迫去了基地的实验室调研,出游变出差。。。
可以执行测试
Portability testing,测试软件是否可以被成功移植到指定的硬件或软件平台上。软件必须能够在不同的平台上均能稳定运行,才可以通过可移植性测试。
-------------------------以下是正文-----------------------------
来接机的是基地的一名后勤干事,我揉着睡肿了的眼睛,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袁里上了基地派来的车,踏上了更长时间的路途。
傍晚时分车子才开进基地,我的心立刻凉了一半,满眼的戈壁荒漠黄沙漫天,远处的太阳和我一样不情愿的西沉,落日的余晖给这片看上去毫无生气的大地抹上一片橘红的光芒,总算带了一丝暖色。
顺着蜿蜒的孤零零的公路,我们终于来到基地的生活区,这才找回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我们照例被安顿在招待所,长途跋涉之后的困顿令我一头栽倒床上,晚饭也没吃倒头便睡。袁里看叫不起我,索性由着我睡下,直到半夜才过来敲门。我晕晕乎乎的去开门,看见他提着一个塑料袋斜靠在门口,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走进我的房间。
“去洗洗脸,吃点东西。”他把饭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在茶几上摆好,头也不回的吩咐。
“哦。”我点头,转身进了洗手间。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形象,我忍不住惊叫一声,天哪,这次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亏他刚才还一副淡然的表情,连我自己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早上特意为久违的自由之旅而化的彩妆经过一路的旅途颠簸,再加上刚刚几个小时的昏睡,已经变得惨不忍睹,头发也是一团乱,现在的我简直可以去跟马戏团的小丑竞争上岗了。
我磨磨蹭蹭的收拾干净,一步一挪的走了出去。
“吃吧。”他言简意赅,半句废话也无。
“噢。”我如同被老师请家长的小学生一样,战战兢兢的坐下,闷头吃东西,话也不敢多说。
他一直沉默的看着我吃完,然后收拾好东西离开,始终没有多说一句。我原本担心他会狠狠数落我一顿的,七上八下的心情因为他的沉默,变得无所适从,猜不透他到底怎么想的。苦思之后,只能自我安慰,他大概对我已经彻底失望,见怪不怪了吧。
简单的洗了个澡,我又重新沉入睡梦中,只不过梦里的袁里,到底是把我臭骂了一顿,奇怪的是,我反倒感觉安心很多,辗转反侧之后终于再度沉沉睡去,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