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得急,平时裹孩子的袄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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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屋里,现在只用衣衫将孩子裹起来的。

但雨太大了,衣服已经湿了,孩子估计难受,歪着?头哭个不停。

妇人道,“我婆婆被埋在了墙下,你力气大,能不能帮我...”

她婆婆没死,就是?被脸面倒塌的墙压在了一处缝隙里,她想救,但力气有?限,根本搬不动外面的墙壁。

周三?郎朝她家?方向看了眼,为难道,“我娘受伤了,我爹还没找到,我现在自顾不暇,恐怕无法帮你。”

如果对方给报酬的话,赵广安倒是?愿意帮忙,但他看女子的家?已经塌得差不多了,即使想给恐怕也给不了什么就没开这?个口,而?且没有?周三?郎帮忙,单靠他自己?也没办法做到。

见妇人看过来,他搂紧梨花,“我没力气。”

这?话从一个男子嘴里说?出来颇有?没出息的意思,但妇人没办法嘲笑他。

无亲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帮你?

早上,她找了多少人帮忙,大家?都拒绝了,为什么,不就是?自己?家?没有?忙过来吗?

妇人朝赵广安笑了笑,央求道,“这?位郎君能不能行行好,替我抱抱孩子,他太小了,淋了雨会生病的。”

赵广安下意识看梨花,见她不反对才伸出手接过孩子。

梨花撑着?伞,他拖着?婴儿的脖子,让他立在自己?肩头,和妇人说?,“人死不能复生,既然有?孩子,就好好抚养他成人,他将来会孝顺你的。”

这?种话好像是?族里老人爱说?,去年老太太她们?天天在灶房做竹甲,每次聊起从山下救回来的妇人,老人就爱说?这?话。

用孩子鼓励还在世的人活下去。

可能听多了,以致他脱口而?出。

妇人眼睛一热,抚了抚孩子的后脑勺,“我也想,可惜太难了。”

家?里的男子全部被征去从军了,就留她和婆婆两个人,知道城里乱,平日?她们?不敢出门,即使要出去,也必须跟邻里结伴,一次出门就把所有?的物品买齐全,接下来就窝在家?。

她没什么本事?,刚成亲那会,还能绣花去街上卖,乱起来后,别说?绣花,家?里的针线都被她卖了。

她问赵广安,“你们?从哪儿回来的?外面打仗了吗?”

这?个问题周三?郎已经回答过了,看她脸色不好,赵广安又说?了一遍,“没打仗,我们?从南边回来的,明天就要回去。”

“没打仗为什么要征兵?”

往年征兵,顶多一家?一人,不想去的人可以花钱,又或者买穷苦人家?的孩子替自己?去,而?这?次,只要是?没有?缺陷残疾的男子都必须去,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

这?是?怎么了呀?

赵广安知道益州征兵的原因,但他可不会告诉妇人,只道,“益州境内没打仗,但其?他地方就不好说?,衙门估计也是?怕打仗人手不足,提前囤兵以备不时之需。”

“可我们?需要他啊。”

这?么一大家?子人,因为征兵,全散了。

如果丈夫和小叔子他们?在,婆婆就不会困在墙壁缝隙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110 风气淳朴

乱世里的老百姓本就凄惨, 没?有男丁的人家更甚。

赵广安只能宽慰她,“谁都没料到会发生天灾,官府虽然派人救人, 但?没?有将难民?挡在城外, 还让她们去衙门领粮...”

不像戎州,置自己的百姓不顾, 危难时,还卷起钱粮弃城了。

赵广安说,“衙门既开仓放了粮, 就不会舍弃这?么多百姓,许是衙门也塌了,官差忙着修缮衙门...”

妇人偏头擤了把鼻涕, 泪流满面道, “不知我娘能否撑到?那时候。”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赵广安朝雨幕下的残垣断壁望去。

大?雨滂沱, 屋顶上那点瓦片掉了个干净, 之前在废墟上搜寻的人们瑟瑟发抖的坐在风雨密集的角落, 空洞洞的望着外面,无助得很。

注意到?她们捂着肚子,赵广安给妇人出主意, “我看那些人还算老实, 不然你?让她们帮你??”

那些人应该是从衙门那边过来的,身上揣着粮,害怕粮被雨水淋湿, 所以才前倾着身, 试图用?后背挡住肚子。

妇人偏头看了眼,“她们不会帮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赵广安直言, “都这?时候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也曾经是城里人眼里的难民?,自认了解普通难民?的心思?,她们不求别的,只要一口粮就满足了。

进城以后,街上晃荡的难民?不在少数,然而?没?看到?她们伤过人,就拿他救了的女子来说,她被压在墙下,路过的人看出她家里没?人也没?有进屋抢劫的意思?。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

妇人站在伞外,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回头看一眼赵广安肩头的孩子,赵广安会意,“我在这?儿等你?。”

他们说话时,周三郎的媳妇从递上拽了个变形的箩筐挡在自家婆婆头上。

见状,妇人不再迟疑,“劳烦郎君稍等,我问一问就回来。”

她冲进雨水正冲刷着的废墟,踉踉跄跄的跑到?了那几人面前,很快,手指着废墟上拱起的断墙。

那些人伸着脖子看了眼,妇人回来时,那些人起身朝她指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