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从眯起?眼?看了好几?眼?,没有多想,“咱找些野菜进城卖就是。”
出来时,他们?是背了背篓的,里面装的是他们?的干粮和?攀爬的绳子,因他走得慢,在山里耽搁的时间?长了点,干粮只剩下几?天的量了,上?面放野菜更好。
“他们?要求搜身怎么办?”
赵广从可是把能换钱的宝贝玩意全绑在身上?的,他道,“搜就搜,还能抢咱的不成?”
当然,真要抢,赵广从也没法子,他盯着城门?看了一会儿,思忖道,“我看益州不像乱起?来的样子,官府应该不会放任底下的人抢民。”
他说出自己的看法,“顶多就是税收多一些。”
这几?年,朝廷的苛捐杂税一年比一年重?,惹得老百姓怨声载道,如今岭南造反,税收肯定更多,他将腰上?绑着的东西抱在怀里,“待会咱们?找草编个篮子,将身上?的钱财放在一处,官差要征税,多少咱们?都给。”
刘二见过赵广安做这事,朝李解点了下头,只道,“不知道出城要不要交税。”
“肯定要交。”赵广从说,“以前的规定不是说改就改的。”
因为?要做准备,三人拖到第二天才背着一背篓野菜顺利到达益州城下。
益州人进城出示手实就行,赵广从后?仰,挺着自己早就瘪下去的肚子,装出一副富裕人家落魄的少爷气质道,“日子不好过,我们?想拿些东西去城里典当,再把野菜卖了。”
官差低头检查三人的手实,问赵广从,“卖了钱干什么用?”
照理?说管天管地也没道理?管老百姓怎么花钱,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广从老实回答,“天气暖和?了,想买些鸡鸭回去。”
“村里没有母鸡吗?”
“哎,原本年前还有一户人家养了母鸡的,结果雪灾把房屋压塌了,没有吃的,只能把两只鸡杀了。”
赵广从说的官话,故意改变了强调,听着有些像益州本地的,又有点像戎州口音。
官差像是没有起?疑,又问,“你们?村冬天还有鸡?”
“那可是里正要我们?养来今年孵鸡崽的,没想到一场雪弄得啥都没了,今年气候好,不买家禽养着,日后?怎么办嘛。”赵广从掖了掖没有眼?泪的眼?角,掐着一嘴哽咽的语气道,“日子不好过啊。”
官差把手实还回去,绕去身后?检查背篓里的野菜。
干粮被他们?藏在了山脚的石头缝里,背篓里没有别的,而篮子的东西没想瞒人,大?大?方?方?露在外面的,官差看了眼?,“知道税银多少吗?”
“我们?今年第一次进城,不知道啥情况呢,只要能买些鸡鸭回去,多少税银都要给。” 赵广从始终那副语调,既有对生活的迷茫和?无助,又有对未来的憧憬,极为?矛盾。
也就是这副矛盾没有让官差们?多想,因为?每一个进城的人都是这样的,不想活了,又不想死,官差解释,“税银涨了,得交财物的一半。”
一半?任赵广从想过税银肯定会增加,却没想过这么多。
想到自己辛苦攒的钱就这么折了一半,顿时心如死灰,“日子不好过啊。”
“能过就过吧,咱们?算好的,戎州那边才难呢,没有衙门?的庇佑,戎州百姓估计都死完了。”官差开始往自己捡篮子里的东西,嘴里安慰赵广从,“岭南造反,戎州已经快没戎州人了。”
当然,这些事情他们?也是道听途说,毕竟没人敢踏足戎州地界了。
很快,篮子的东西就少了一半。
赵广从哀叹连天,晃悠悠的往城里去了,看他背影萧瑟,像随时会倒似的,他身后?的人托着手,小心翼翼的想扶他,官
铱驊
差摇头,“不知哪家富人竟落魄成这样了。”
“管他呢,今天的税银收够了,能回去交差了。”
不怪他们?收得多,实则衙门?有要求,税银太少,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到处都乱,每个州都在大?肆囤粮囤武器,衙门?要是没钱,最后?只能放弃益州了。
城里的富户多嚣张啊,为?了活命了,不也乖乖向衙门?交钱交粮吗?
赵广从离开官差的视线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张嘴就骂起?来,“难怪戎州乱成那样也没有援兵肯来,原来是衙门?的人只惦记自己腰包了,往回进城交税还有个名头,现在是连名头都不给了,开口就百分之五十,摆明不给老百姓活路啊。”
他朝地上?碎了一口痰,“怎么就生在这世道啊。”
李解和?刘二没心情怨天尤人,两人的目光落在街道两旁的铺子上?。
他们?没有来过益州,但益州城离京城更近,又是戎州岭南北上?的要道,照理?要比戎州城繁华得多,可现在看去,跟普通县城没什么两样,铺子灰蒙蒙的,像是扑了几?年灰尘无人打扫,而食肆酒楼则关着门?,门?前的牌匾歪歪斜斜的,像东家跑路似的。
刘二看到当铺的字样,给赵广从一指,“那边。”
当铺是赚钱的买卖,赵广从的那些东西看着颜色不好,掌柜王赵光从心窝子上?压价,而且不知是不是看他们?胡子拉碴的像野人,掌柜咬死说那些东西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这样价格更低了。
差点没把赵光从气吐血,当即指着掌柜鼻子骂,“益州哪儿有死人了?你存心压价呢。”
若不是进城的税银太高,赵广从不会在意这点价格,实在是益州衙门?欺人太甚,百分之五十的税银,简直不给商人活路。
是的,税银越高,商人的日子越难。
赵广从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也是个商人来了,跟掌柜据理?力争,两人争论的面红耳赤,惹得街上?巡逻的官差看了好几?眼?,李解拉过赵广从劝,“咱们?不过是为?村里办事,既然谈不拢,不如去其他地方?问问,货比三家,这样回去也不会遭村里人埋怨。”
这么多东西,不可能是一家人出来的,如果是全村凑起?来勉强说得过去的。
戎州难民逃到益州后?,为?了一口饭,什么都愿意给,掌柜接待过这么多人,知道里头的情形。
赵广从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掌柜却冷笑,“你当城里的当铺还有多少?不是我说大?话,你去其他当铺,给你的价格只会越来越低。”
赵广从不信邪,他虽然没有典当过东西,但自认有点眼?力见,乱世好捞钱,许多当铺做大?就是靠这时候,他拉住李解和?刘二的手,昂首挺胸道,“咱们?走。”
李解眼?皮跳了跳,观赵广从行事,好像没有梨花说的那般圆滑,也不知道这趟是好还是不好。
掌柜之前一直盯着赵广从,李解说话后?,视线突然落在李解身上?,“小郎君的口音有点陌生啊。”
李解浑身一僵,以为?掌柜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