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到那时候,赵铁牛还是不想做坏人的。

他们就?是被坏人逼到有家不能回的地步,他不想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类人。

不过似乎想多了,族里有梨花主持,蒸蒸日?上,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两人看地上的人慢慢阖上眼的时候,梨花已经到了张二娘她们的门?前,围墙上覆着?的雪斑驳,明显有人攀爬过的痕迹,她叩了叩门?,喊人,“古阿婶....”

院里过了会儿才有人开门?,一开门?,就?见张二娘哭肿的眼,以?及胸前硕大的素色布花。

梨花蹙紧眉,往院里一看,“出什么事了?”

张二娘侧身让她进门?,“孙大娘,章六娘,晋嫂子,秦三娘...”

她哭哭啼啼的报了好些人,“她们没了。”

梨花的脸冷了下?来,“山上李家干的?”

“不全是..

依譁

.”

有些人在戎州就?染病了,进山后一直强撑着?,天一冷便撑不住了,当然,也有在跟李家打斗中受伤太重没活下?来了,想到她们死前的遗愿,张二娘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三娘,你说?活着?咱就?如此艰难呢?”

就?因她们是女?子,李家人就?想当而然的打她们的主意,树村的人因为来帮了她们两次,那些人就?放火烧树屋。

梨花垂在两侧的手握紧了拳,“死了多少人?”

张二娘低头抹泪,“三十四?人。”

其中有九人是旧病复发过世的,二十五人受伤而亡。

“什么时候的事?”

张二娘顿了下?,不愿意说?了。

三娘总让有事找她,可她已经帮了她们许多,哪能拖她下?水,所以?上次李解出来她们并没说?实话,李家人丧心病狂,见天的翻墙骚扰她们,她们自是不像在戎州时懦弱,可也讨不着?好。

见她迟疑,梨花又去问古阿婶。

古阿婶坐在门?口,炭火的烟扑了她一脸,隔着?烟,她朦朦胧胧的望着?三娘,嘴上挂着?浅笑,“乱世里,死人是i必然的事,三娘莫为她们难受,她们走得很?安详。”

哪怕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她们到死都没有跟那帮男人妥协,甚至从来没有那般畅快过。

古阿婶缓缓起身,上前握住三娘的手,“你教?她们死前做了一回人。”

梨花眼眶涩得厉害,“她们呢?”

“烧了。”古阿婶眼里没有泪,表情和蔼,“这世道,尸体也是遭人惦记的,烧了反倒是好事,你晋嫂子同我说?,死前没什么惦记的,唯独惦记你。”

临死时,大家对报仇的执念好像淡了,说?得最多的就?是同李家人打斗的情形,以?及悔恨当初在戎州没有硬气一回。

当时的戎州人数比现在多,所有人都团结起来,不见得会输给?那些穷凶极恶的人。

古阿婶轻轻摩挲着?梨花的手,声音比往常温柔几分,“对面村的人建了庙,我们将她们的牌位供奉在庙里,让菩萨保佑她们下?辈子投一个好胎。”

这辈子没指望了,只能指望下?辈子。

梨花吸了吸鼻子,转身要往外走,“我去山上看看。”

古阿婶拉住她,“李家人已经不在山上了。”

前天风太大,山上的房子全塌了,埋了人不说?,听说?他们想偷袭山谷,去的人至今没有消息,想到这,她惊恐起来,“三娘,李家,李家派了人进山谷。”

“已经处理了。”梨花回道。

“你们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李家自诩富户,做的事跟岭南人没什么不同,山上那几家也是糊涂,好好的平静日?子不过,非得弄得家破人亡的地步。”古阿婶不知道元家人投靠了李家,挑了几件李家做的坏事说?,又叹息道,“附近有些村民也是蠢的,竟受这种人蛊惑...”

梨花道,“他们现在还有多少人你们知道吗?”

古阿婶冷笑,“之前说?是一百多人,现在估计一半都没有了,毕竟,咱的人也不是白死的。”

想着?,不禁说?起他们打斗的事情来,那些人有蛮力不假,但她们这些日?子也不是白练的,杀了他们不少人,其中不乏有妇人,有老人,还有青年,古阿婶举起自己?的手,“三娘,阿婶的手现在也沾过敌人的血了,往后有啥事,尽管来找阿婶,阿婶现在英武着?呢。”

梨花见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心里不得劲,又问其他人,“你们没事吧?”

离门?口近的人回答道,“没事,受了点轻伤,养几天就?好了,三娘,那些人没有住宿,肯定还在附近溜达,你们要是出去,一定不能落单。”

山上的屋子倒塌后,那群人瑟瑟缩缩的跑下?山,许是看院里安静,还想闯进来抢东西,她们可不是从前那个收入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抡起棍子就?冲上去,冒着?自己?受伤的风险也不让那些人好过。

梨花不敢想象她们怎么熬过来的,“我让李解寻他们的踪迹,人不多,咱就?有法子灭了他们。”

那种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留着?的。

在山里还好,就?怕他们下?山投靠岭南人,又或者把益州病兵领来,梨花觉得这事得尽快,正?好见李解回来,说?道,“那些人跑了,你和刘二叔朝不同的方向去追,不能让他们下?山。”

李解本想说?山上的情况,见她已经知道,便拱手跑了。

梨花去庙里给?过世的人磕了三个头,这世道,祭拜死人也没其他心意了,唯独磕头虽实诚。

庙里立着?一尊泥菩萨,菩萨的身形不大,但眉眼极其柔和,不知是不是心性?使然,一跨进门?,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安静下?来。

除了逝去的秦娘子她们,附近的村民也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