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坦荡的混蛋啊!

大公主忍不住分辩道:“可?是?阿耶,管尚书这样很不好,他已经害得管夫人重?病了,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再去害下一个人吗?”

圣上垂眼去看她,淡淡道:“仁佑,你们看见的跟我所?看见的不一样。”

他说:“我不关心管夫人如何,甚至于也不关心管尚书如何。”

“我所?在意?的是?,你们俩,再加上一个小时,居然在没有知会过长辈的前提下,自作主张,设法?处置了一位正三品的尚书!”

因为大公主并不知道凤花台在其中参与的角色,所?以圣上此时并没有提及到?它。

他相信即便如此,大公主也能够清楚地领悟到?自己?的态度。

阮仁燧听得打个激灵,后背发凉,赶紧问?:“阿耶,小时女官没事儿吧?”

圣上哼了一声,反问?他:“你觉得呢?”

大公主急了:“阿耶,你怎么能这样呢?”

她眼睛都红了:“这不关小时姐姐的事,是?我跟岁岁决定要这么做的呀!”

“但是?她默许了,也参与了,不是?吗?”

圣上很平静地说:“事发之前,她是?有能力?劝阻的,事过之后,也完全有时间?来回?禀,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这是?她自己?作出的选择,所?以现在她也要承担播出这个选择的代?价。”

“我衷心地奉劝你们先?想?想?自己?,因为我很确信,小时在做出默许和隐瞒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有的结果,并且也愿意?为此承担代?价。”

“相反,你们好像并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

圣上说到?此处,情绪相对?地平稳了下来。

他甚至有了闲心指点两个孩子,带着他们剖析整件事情:“从你们的角度来看,小时很合心意?,她理解你们,给你们出主意?。”

“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她失职了,她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是?与不是??”

“她很清楚可?能会有的结果,但仍然还是?这么做了,我赞赏她的操守和心性,但这跟我要惩罚他并不冲突。”

阮仁燧和大公主听得脸色灰败,有心求情,偏偏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脱身呢,怎么救小时姐姐?

两个小孩一筹莫展,朱皇后亦是?无言。

德妃在旁心焦不已地听了会儿,再觑着圣上的神色,忽地心头一动。

她咬了下嘴唇,轻轻叫了声:“陛下……”

圣上一抬手,断然地止住了她的话头:“如若你想?给他们说情的话,还是?免开尊口!”

德妃却?摇了摇头,效仿圣上方才的说辞,徐徐地说:“我不是?想?给他们说情,也不想?去深究管尚书的事情,只是?想?从我的角度说一说我的看法?。”

圣上抬了下眉,看她一看,淡淡地道:“讲。”

德妃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切开了一个全新的视角:“陛下为什么要让两个孩子出宫去读书呢?”

圣上与朱皇后俱是?一愣。

就听德妃娓娓道:“你不是?说,是?不希望他们生于深宫富贵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只能看见巍峨华丽的宫廷吗?”

德妃尝试着用写书的方式,去构思自己?的言辞:“陛下不要把管夫人当?成管夫人,也不要把管尚书当?成管尚书,还有狄小娘子、郭小娘子,她们都是?这两个孩子离开宫廷之后遇见的最最普通、最最平凡的人,仅仅如此罢了。”

“两个孩子遵从陛下的意?思出宫读书了,也的的确确地见到?了与宫内不同的世界,并且因此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和判断,践行了自己?的理念,这不就是?陛下一开始送他们出宫读书所?希望的吗?”

德妃说:“陛下的做法?很成功,也的确见效了啊,为什么现在却?反而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呢?”

“是?因为两个孩子做出的事情并不符合陛下的预期吗?”

“如果陛下早就预设好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为什么不直接省去这个步骤,直接灌输给他们呢?”

“因为听到?并不等于懂得,懂得也并不意?味可?以做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德妃温声细语地剖析着整件事情:“陛下生气的地方,在于两个孩子瞒着长辈对?一位尚书进行了处置,陛下觉得这是?越矩,因为‘尚书’两个字很重?。”

“可?是?反过来想?想?,区区一个尚书,却?历练了两位皇嗣,让他们看到?了宫内看不到?的东西,领悟到?了从前不明白的事情,又?何尝不是?大赚特赚?”

圣上听得怔住,一时无言。

朱皇后更如同第一次见到?德妃似的,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阮仁燧和大公主已经惊呆了,嘴巴张着,满脸崇敬地看着她!

德妃看他们都不说话,不禁有些忐忑。

她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迟疑着道:“难道我讲的不对??”

她心想?:明明挺有道理的啊!

还掺杂了几个比较高端的词汇……

朱皇后下意?识道:“不,不是?……”

圣上眸光倏然间?亮了一亮,深深看德妃一眼,话却?是?对?着两个孩子说的:“德妃方才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阮仁燧跟大公主排排队站好,一起点头:“嗯。”

“那就给我一个将此事轻轻放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