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贺周的的声线缱绻醇厚,语调漫不经心,透漏着一股慵懒劲。念完没等老师喊,自己拖回椅子坐下,用凳脚摩擦瓷砖的声音结束这场诵读。
“不错,前桌来解读下一段。”
老师点人抽查的方式永远都这么的出其不意,不用念名字,只需要分清前后左右,屡试不爽。
相比起贺周的不耐烦,陈路闻站起身,卷起半本书按照老师的要求念道:“不登上高山,就不知天多么高......”
如果声音有形态,那贺周应该是照在山尖上透穿水雾的那一抹耀阳,不驯而炽热。而陈路闻,则是蜿蜒而下的潺潺流水,冰凉而又清澈,看不见源头终点,却又让人不住想追寻一探究竟。
程欢看着是在端坐翻书,实际上思绪已经飘了有一会,再反应过来,在课本上标记的注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突兀的“路”字。
盯着书页上那个字,她错愕敛眸,暗骂自己没睡醒。正了正坐姿盖住那一块,眼尾不着痕迹扫向还在朗诵的人,确保没被发现,握着笔的手迅速来回涂画,直到那个字完全看不见才肯停下。
下午最后两堂课,数学老师有事,两节课的内容浓缩到一节课潦草讲完,接着发了两张卷子上自习。
程欢自拿到试卷那刻,就一直在做题,根本没注意到是上课还是下课,直到
“奇了怪了,平时贺周他们去打球就算了,怎么今天连班长都不见了?”斜前方那桌,是两个姑娘,平时就爱聊点有的没的。
林清岚是班里管纪律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她忙不迭回过头确认,那几张桌,确实如她们所说空了几个位置。
“程欢,班长呢?”林清岚问。
程欢从草稿纸上验算完答案,刚准备抄到试卷上,忽然被喊到名字,她笔尖一顿,茫然抬起头来左右看了一眼。
“......”她又不是陈路闻,她怎么知道。
心存疑惑,她又低头往旁边的抽屉里看了一眼,原本应该摆在那的书包也一同不翼而飞。忽然间记忆倒带,想起了什么。
他们今天好像有意无意提到了几个词:周六,周,职高的,放学,场子。
“可能被老师叫去帮忙了。”程欢昧着良心脸不红心不跳撒谎,说完还郑重点了点头,满脸真诚。
遭了林清岚三番打量才打消掉她那点疑虑。
等人把头转回去,她放下笔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点开陈路闻的对话框。
莫扎我:?
[死哪去]
过不了多久,对面同样发来一个:?
[干嘛]
莫扎我:你们该不会去打架了吧
这句话发出去不到30秒,对面立刻回了消息。
Lu.:别管,吃你的糖去
糖,什么糖?
似乎想确认点什么,她放下手机又认认真真在抽屉找了一遍,终于从堆满教材课本的抽屉夹缝里翻出个包装全是英文的小铁盒。
这个牌子,是她平时备着防止低血糖或者上课犯困提神用的,只不过这一盒铝箔纸没拆,是新的。
莫扎我:... :辛苦劳累了一天,就一盒糖打发我?
Lu.:那回去再给你买
“......”消息弹回来那一刻,程欢只想问问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只顾着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带着伤还偷跑出去打架,完全没察觉到他那句话的歧义。
有被他的回复气到,刚想打字把话题引回正事上,对面信息又发了回来。 :反正别管
这句话一出,程欢打字的手按在删除键上,把原本剪辑好的内容删掉,直接坐实了他就是逃课出去打架的罪名。没由来的气急攻心,只想找到他当面教育。
胡乱收拾了一通书包,临了将那盒水果糖一起塞进包里,随便诌了个由头:“林清岚,我好像还有点发烧,我去找班主任请个假去医院看看,先走了。”
说完,根本不等她回答,三两步从后面窜出教室门。
“程欢你...”林清岚回过头时,只能看见程欢往外跑的那道残影,那生龙活虎的样子没看出来有半点生病该有的症状。
动作太快,根本叫不住。
“咚”地一声重物落地,程欢捡起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回头看了眼生物园那堵还不如不建的围墙 ,往肩上一挎,潇洒离开。
职高好像离明俞还挺远的,本来想打辆车,结果经过公交车站,低着头看手机搜打车软件的间隙被一群人挤了上去。
“......”这个点,又不是下班又不是下课,还能这么多人。
程欢刚站稳脚,公交车已经呼哧哧发动了起来,根本没给她下车的机会。
公交车上那使用过度的空调送风口,加上人群密集不通风,味道总归不那么好闻。她左闪右避尽量避免和其他人近距离接触,好在,除了上车时拥挤,到后面没人往她这边靠。
到了下一个站,头顶站点播报铃声了两遍,刚刚涌上来的那一批人又集体下了车。人变少了,车里的空气自然没那么难闻。程欢抬起头看了眼指示牌,刚好有她要下车的站,想了一下,干脆打消了下车的念头。
程欢没坐过公交车这种出行工具,不知道能扫乘车码。上车的时候没投币,这会将书包翻转过来背在身前,从最小的夹层里取出钱包。
能找到最小的一张纸币面值只有50,心想应该大差不差,走到投币机前刚准备往里塞。
司机大叔撇了一眼没说什么,反倒是坐在第一排的阿姨连哎了好几声,屁股离凳拉着扶杆将程欢往后拖离投币机。
“哎哎哎,小姑娘,家里赚的钱可不是这么乱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