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挺厉害。”他想,等着看详细注解。
等了半天,《千妖图鉴》却再也没有别的表示了。
果然,掉链子才是这本破书的常态,宣玑无奈又习惯地叹了口气,刚要把笔记本合上,他突然睁大了眼――只见《千妖图鉴》的书页上,第一次出现了和说明解释无关的字。
那空白的纸面上写道:既见涅??阵,涅??石已碎,大限将至,且住当下吧。
宣玑难以置信,这段话虽然“涅??”来“涅??”去,看得人云里雾里,但大意他明白了,是在咒他!
那《千妖图鉴》咒完,可能是怕挨打,凭空在他视野里消失了,宣玑再要召唤,那东西居然装死,召不出来了!
宣玑给自己号了会儿脉,感觉脉象平稳有力,不像有喜,也不像得了什么绝症的样子。莫名其妙地躺了一会,可能是心理作用,他还真有点头疼起来,并且失了眠。
宣玑这辈子,两种事经验不足:一个是吃不下饭,一个是睡不着觉,辗转反侧了好一会,他没能成功酝酿出睡意来,只好掀开毯子爬起来,准备去自助一杯牛奶。
这时,他无意中看见前面亮着荧光――有人开着电脑。
唔,这个点钟?还有谁在失眠?
另一个半夜失眠的人是谷月汐。
谷月汐一双下垂眼已经熬得通红,看着更加丧气逼人,仿佛是刚在殡仪馆加完班。她开着电脑,正聚精会神地反复观看几段监控记录。飞机上噪音大,宣玑走路又无声无息,谷月汐一点也没发现他。
因为在东川的几次意外,宣玑对这几个风神精英有疑虑,于是悄无声息地立在阴影里观察了一会,发现谷月汐看的监控录像拍的是东川菜市场附近,时间正是他们搜查黑市前后。
“咱们那天漏了什么吗?”
他突然出声,谷月汐一哆嗦,鼠标差点脱手。
“宣主任……”她慌慌张张地合上笔记本电脑,“没、没有,就是以防万一,我再查一下黑市周边的监控,完善一下工作――宣主任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老了。”宣玑脸上看不出端倪,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地和她说了几句片儿汤话,晃向吧台。
“二队长明显在说谎。”宣玑把牛奶倒进杯子的时候想。
她翻的不是周边监控,而是有目的地聚焦某一处,宣玑方才在镜头里瞄到一个街道名,他方向感极强,去过的地方自动能跟地图对上,心里估摸了一下,几个镜头角度不同,拍的似乎都是菜市场西南方向几百米以外的一处棚户区。
她在有的放矢地查什么――那天清剿东川黑市,她在天上看见什么了吗?
☆、第四十九章
理论上, 从异控局以外的其他机构――比如公安局共享来的信息, 都是由善后科负责接洽的。所以宣玑用自己的工作账号可以直接看“天网”监控。反正睡意也没了,宣玑连了飞机上的WiFi, 把他们清剿黑市时间前后、东川菜市场周围的监控查了个遍。
不过可能是因为专业不对口,宣玑眼都看花了,也没从那些乱七八糟的监控画面上看出什么,就只感觉东川菜市场真是人山人海。
忽然,宣玑发现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像是刚才梦醒时一脚踩空,心率骤然加快的感觉。
出于某种直觉,宣玑把方才走马观花刷过去的几个视频重新调出来,发现只有一个镜头拍到的一小段视频让他有这种古怪的感觉。
这里有什么?
他忍不住坐直了一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监控里的每一个角落。
卖煎饼的生意不错……附近发生了一起自行车祸,然后俩车主下来吵架……哦哟,升级成动手过招了……不过让他心惊肉跳的应该不是这个,他应该还没神经衰弱到那份上。
不到一分钟的视频他反复检查了几遍, 也没能发现奇怪点在哪。
宣玑看了一眼镜头位置,这镜头应该是安在菜市场西南口的――方才谷队查的也是这个方向……巧合么?
他又把从菜市场西南口到棚户区周围的监控挑出来筛,很快,那谜一样的“第六感”很快又开始对其他监控有反应。
宣玑于是彻底放弃了半吊子的技术路线,开始走“玄学灵感”路线,他凭直觉把所有让他觉得不对劲的视频片段都截取下来,然后按照时间顺序排好,对照着地图一找, 发现那竟然拼出了一条路线……从时间差来看,应该正好是一个人快走的速度。
有一个没有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人,从菜市场西南口出来,一路走到了棚户区。
宣玑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障眼法!
这种强大到能欺骗高清镜头的障眼法,宣玑至今只见一个人用过……对了,那时候东川菜市场确实阴云密布的,打了几道焦雷,同事还抱怨天气预报不准来着。他记得盛灵渊确实是招雷体质,尤其在回归真身之后。
他们清剿地下黑市的时候,他也在场?
宣玑一点睡意也没有了,脑子转得很快――人皇陛下精通巫人咒,应该是顺着巫人咒追查谁动过镜花水月蝶的时候锁定了黑市。他查到什么了?花狐他们那几个人暴毙,跟他有关系吗?
还有……谷月汐这透视眼如果通过某种方法,也感觉到了盛灵渊,为什么自己偷偷查,没说出来?
宣玑嘴角一抽,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会二队长也在怀疑自己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飞机提示开始下落,他们回到了永安总部。
落地时天已经快亮了,早有后勤的班车等着,把他们各自送回家休整。宣玑因为疑似跟谷月汐互相调查,特别注意了一下她,发现她没有上任何一个方向的车,就跟旁边同事多打听了几句。
“谷队啊,”同事说,“她不走,她住‘员工服务基地’里,离总部大楼不远,走过去也就十分钟吧。”
“员工服务基地”宣玑知道,算是总部的“干部招待所”,外地来总部公干的内部人员,支队长及部门副主任级别以上可以免费申请房间暂住,条件还不错,就是离市区太远,附近都是荒郊野岭,除了个一点也不便利的便利店,什么配套设施也没有。
宣玑:“怎么,家里装修啊?”
同事说:“她‘家’就住员工服务基地,每月在内网上申请一次,一次申请一个月。?悖?宣主任您刚来不知道吧,我们谷队的外号就叫‘谷仙儿’,世外高人,什么房啦车啦――俗,人家看不上。”
特种部队出生入死,收入当然也不低,谷队这个级别和工龄,过日子稍微精打细算些、再贷点款,在市里买房安家困难不大。
但她不要。
她好像对一切生存的非必需品都不感兴趣,把日子过成了“极简风”,省下的钱既不投资也不置业,就扔那放着,仿佛一堆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数字。别人问她借,只要不是拿去搞黄/赌/毒,她一般都答应得很痛快,并且不在意别人还不还――后来是王泽看不下去,找了一帮风神的小弟给她要债,然后接管了她的理财。
她住了多年的“宿舍”里,私人物品非常少,装箱拖走,坐民航大概都用不着托运。床头一个水晶镜框是整个房间里唯一的装饰品,里面放了一张合影,是她刚刚加入“风神”时照的。
那会她还年轻,脸上有婴儿肥,也没有那么疲惫,照片上的少女板着脸没笑,眼神里却泄露了怯生生的局促。老王偷偷在她脑袋后面比了个“耶”,给她长了两根“鹿角”,笑得牙花子满地跑,旁边一个男人一手抱着把长刀,另一只手把王泽的脑袋按进了颈窝里。